
入獄那天,係統跟我說,攻略三個男人,就能實現一個願望。我眨了眨眼,看向——被我戳瞎雙眼的清冷禁欲國師,被我害瘸腿的睚眥必報新科狀元,已經,權傾朝野但性冷淡的樂子人宦官。我咬牙切齒。真會選,三個都跟我有仇。你是在問我失明之仇、瘸腿之仇、閹割之仇哪個好攻略一點?謝邀,三條小命都不夠他們玩。
1.
係統不解我為什麼要拒絕它。
它苦口婆心勸道:
【就算前兩個跟你有仇,那最後一個總能攻略吧。】
我翻了個身,看向牢獄的天花板,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何止兩個與我有仇,三個都有。
最後一個還是閹割之仇。
那時年幼。
在大街上,遇見了被一婦人拉扯著的漂亮精致小男孩。
我一眼相中。
吵著鬧著要他進宮陪我。
我身邊的人向來縱容寵溺我。
一合計,便把閹好的小男孩送到了我身邊做個小太監。
後來我玩了他一陣子,膩了。
便隨便打發他走了。
從未想到他能爬到如此之高的地位。
我眼裏閃過一絲懊惱。
早知如此,我絕對會提前殺了這閹人,絕不會讓他威脅到我皇叔的地位。
但現在,我歎了口氣。
“來,給你三個選項。”
“你覺得失明之仇,瘸腿之仇,閹割之仇,哪個好攻略一點。”
係統犯了難。
我側過身,看到了草席旁死掉的小老鼠,被無數蒼蠅蟲蟻啃食殆盡。
“我哪個都不想選,我等著我皇叔造反來救我。”
2.
從小,我皇叔就跟我說,要讓我成為世上頂頂金貴的人。
住瓊樓玉宇,穿金戴銀,仆從無數。
於是他一人,帶著一群兄弟,殺到了紫禁城。
血洗京城,輔佐新帝。
讓這個腐朽垂敗的王朝重新煥發生機。
他做到了。
我們從食不果腹到山珍海味,從衣衫襤褸到綾羅綢緞。
但功高蓋主,難免滋生齟齬。
隨著新帝慢慢在朝廷站穩腳尖,便開始忌憚舊臣。
我的皇叔被打發去了疆北,鎮守疆域,驅趕匈奴。
眼翳微垂,長而卷的睫毛遮住我眼中的神色。
嗒嗒嗒的腳步聲響起。
一雙潔白的金絲雲錦靴踩在臟汙的地板,站在我的牢獄門前。
我懶洋洋抬眸,來人正是那風頭正盛的新科狀元。
陳懷瑾拿著一籠糕點,笑得溫潤如玉。
“郡主可住的習慣?當真不願回我府上住嗎?”
“若是我納你為妾,便可以功名抵你一身罪名,救你一命。你又何必這麼強。”
3.
係統仿佛看到了希望,在我耳邊大叫。
【答應他,答應他,去他府上更好培養感情攻略他。】
可我一眼就看出他的笑裏藏刀。
我曾經那樣得罪他,像他這般錙銖必較的人怎會有好心?
我揉了揉耳朵,隨意撿起那隻死老鼠朝陳懷瑾身上扔。
“滾!”
他僵住,我剛好扔中他那隻瘸了的腿。
戳中他敏感自卑的內心。
剛剛虛偽的笑意瞬間收斂,陳懷瑾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楚長行,你以為我治不了你嗎?”
“這牢房已經兩日沒給你送吃的和喝的了,你以為靠著窗邊那幾灘雨水,你能撐到幾時?”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等誰,恐怕等到那個男人來,你已經餓得隻剩一具枯骨了。”
他懷著最大的惡意揣度著。
隻是語氣不知為何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我摸了摸幹扁的肚皮,歎了口氣,翻身起來。
人是鐵,飯是鋼。
怎麼能跟飯過不去。
他拿起糕點,我伸手去接,他修長的手卻懸在半空中。
“我喂你。”
他如玉的嗓音響起。
我氣笑。
瞬間猜到他齷齪陰暗的心思。
像飼養寵物般,飼養昔日高高在上的郡主。
這人,爽爆了吧。
4.
我仰著頭一點一點吃掉了梨花糕。
他半蹲著,俯視著我吞咽的動作。
一股詭異的饜足感在陳懷瑾心尖漫延。
他想,要是楚長行永遠這麼乖就好了。
吃到最後半塊時,我決心不讓他好過。
尖利的牙齒狠狠對著他的手指咬了下去。
他痛得蹙眉,我卻死死不放。
直到咬出腥甜的血味,我才得意挑眉鬆口。
挑釁道:“糕點味道不錯。”
陳懷瑾抽開手,冷笑一聲:“牙尖嘴利。”
隻是他自己知道。
長袖下藏著的手,卻不安分地偷偷磨搓著那根被咬的手指。
仿佛在回味什麼。
我無所事事地躺在草席上,突然想起陳懷瑾那條瘸了的腿。
那是個陰雨綿綿的天氣。
本不適合打獵的,但爭強好勝的我非要鬧著繼續春獵。
雨霧濃重,像一層層厚重的紗,讓人看不清獵物。
我隻差一個獵物,便能奪得魁首,怎能放棄。
於是我孤身一人前往叢林深處狩獵。
卻意外撿了個受傷迷路的俏書生。
他激動地朝我招手。
我幽幽地看向書生被咬過的痕跡。
他身上是獵豹的抓痕。
我知道,獵豹能依靠敏銳的嗅覺定位受傷的獵物。
尤其,是被它做過標記的人。
而我現在隻差一匹獵物。
他以為找到了救星,把我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我隻把他當作一個誘餌。
5.
事情順利得如我所料想那般。
他甜美的血腥味引來了早已饑腸轆轆的獵豹。
我搭弓瞄準獵豹,眼中是對獵物的勢在必得。
那時年少意氣風發,對自己百發百中的射技信心滿滿。
卻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如我般有自保能力。
尤其還是個文弱書生。
獵豹比人更會審時度勢。
它一眼便看出那個受傷的人類才是他真正的獵物。
所以在我第一箭射中它時,它並沒有攻擊我。
它隻想迅速叼走屬於它的獵物,到安全的地方享用。
獵豹尖利的牙齒一口咬在了陳懷瑾的腿上。
鮮血直流。
而他驚恐地看著我。
我蹙眉,抬手。
又一箭射在了獵豹肚皮上。
它愈加狂躁,拖著陳懷瑾行了數十步。
直至最後一箭,一發斃命。
箭風穿過他的發絲,直咧地毫不猶豫地穿過獵豹的腦袋。
血濺了他一臉。
陳懷瑾一時忘了疼痛,隻是直愣愣地看著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女。
那般肆意,那般灑脫。
哪怕她惡劣到以他為誘餌,他竟也有些心甘情願。
一絲荒謬感在陳懷瑾心底蔓延。
不該的。
他該怨恨,該笑意盈盈地背地裏磨刀。
他最是睚眥必報了。
利用他、作踐他的人,就該得到懲罰。
6.
所以當陳懷瑾得知自己成了殘廢。
他看著補償的滿屋的金銀珠寶,而那人卻看都不願看他一眼的時候,他理所當然地怨恨。
恨不得把那高高在上的少女,拉下來,和他一起在地獄裏沉淪。
所以他羞辱她,又拯救她。
沉迷於那種滋味。
——
“嘖,我這牢房真熱鬧。怎麼又有哪位神仙大降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
我看著角落處的影子,不耐地譏諷道。
這人不知在後邊站了多久,偷窺我多久,卻始終不肯出來。
聽到我的話,他身形一僵,緩緩出來。
我抬眸,眼裏劃過一絲詫異。
怎麼是他?
白色的絲帶係在他的黑眸上,發絲傾瀉卻不淩亂,一身金白色的祭袍穿在身上,顯得他神聖不可侵犯。
渾身散發著清冷禁欲的氣息。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國師啊。怎麼,終於舍得來向我討眼睛了嗎?”
畢竟,我跟他分別時說的最後一句話便是:
“你若後悔,想要找我討回眼睛,便隨時來找我。”
可惜,他厭我至極。
寧願承受失明之苦,也不願再來找我一次。
黎夷行歪了歪頭,不知為何故意湊前,在我耳邊輕笑道:
“好久不見。”
熟悉的檀香一下子溜進我的鼻腔,讓我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
黎夷行是我的初戀,我對他一見鐘情。
開啟了狂熱的追求。
可他清冷如玉,拒人於千裏之外。
哪怕我身份尊貴,在他眼裏卻和萬物眾生都一樣平等。
我哪見過這樣脫俗的男人,一下子更愛了。
好勝心上來。
追得更猛烈了。
7.
他從小在寺廟修行,是寺廟裏年紀最小的得道高僧。
此次下山還俗,是接他師傅的班,來當我大明國的國師。
他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但是唯獨對他的小師妹溫柔相待、細心嗬護。
我送他的禮物,他視若無睹。
小師妹送的一朵百合,他卻日日照料。
我約他踏青,他嚴詞拒絕。
卻轉頭陪小師妹去野外抓螢火蟲。
我氣得牙癢癢。
從小我便是這皇宮的小魔王,哪受得了這等氣。
既然軟的不行,那便來硬的。
我立馬學著那話本上,開始強取豪奪。
什麼金屋鎖嬌、囚禁play、強製愛,我都來了一遍。
終於,他屈服了。
一見到我,就會乖乖地吻我。
我這才肯放他出來。
可馴服他之後。
無端地,看著他俊美卻麵無表情的臉,我生出一絲無趣。
強扭的瓜好像的確不甜。
他淡漠的眼裏好像永遠沒有我。
就連床事上,也不願多看我一樣。
就像是在完成什麼任務。
我開始發瘋。
我恨他的無情,怨他的偏愛都給了小師妹一人。
終於,在我又一次碰見他們在一起私會時,徹徹底底地爆發了。
我掐著黎夷行棱骨分明的臉,發出一聲冷笑。
“這麼不忠,是想在被我玩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