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婚妻一向過目不忘記性很好,可求婚時忘記要伸手戴鑽戒,領證時忘帶身份證,婚禮當天她忘了要出席。
因為她正忙著在隔壁會場給竹馬的婚禮救場。
我媽看到這一幕當場心臟病發,我央求未婚妻來病床前解釋,她卻一臉甜蜜地挽著竹馬母親的手喊媽,說我是她死纏爛打的追求者。
後來我一個人操持了母親的葬禮,申請了出國外派。
回家收拾東西時,和竹馬度完蜜月,心滿意足的未婚妻眉眼含笑:
「顧長明,伯母身體怎麼樣了?婚期咱們再定個好日子,讓伯母高興高興。」
她不知道,從我媽去世的那一刻起,我和她再無可能。
——
給母親辦完葬禮回到家後,我把所有冬裝找出來,正疊好往行李箱放。
家門忽然被打開,一個人躡手躡腳走過來。
冰冷的十指從身後包過來,蓋在我的眼皮上。
「猜猜我是誰?」
她故意搞怪,壓低了聲音,就像是每次她出差回來,和我玩鬧時一樣。
以前的我會笑著說當然是我的心肝寶貝,然後心疼地替她暖手。
隻是現在的我,再也沒有那種甜蜜的感覺了,也沒心情和她玩。
我把她的手直接拉開,悶頭繼續疊衣服。
女友沈佳音有些愣怔看著我,她的手指攥了攥,忽然撒嬌道:
「顧大帥哥你怎麼了?和我冷戰一個月還不夠啊?之前你突然闖進婚禮,弄得大家都很尷尬,我解釋了很久呢。」
我唇角扯出一絲諷笑。
明明是她背信棄義在先,說的反倒像是我做錯了一樣。
一個月前,托她的福,我成了所有親戚朋友眼中的笑話。
隻因我的新娘,沈佳音當眾逃婚,跑去隔壁她竹馬的婚禮救場,嫁給了他。
我的母親因為受不了打擊,當場心臟病發。
而沈佳音更是裝作不認識我,像乞丐一樣把我狼狽地趕出會場。
直到母親下葬那天,村裏所有人還一臉嘲諷地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他啊,婚禮當天老婆跑了?還高材生呢,三十了還找不到對象!」
「真夠丟臉的,聽說還把他媽活生生氣死了,要我生這樣廢物的兒子早就一頭碰死了!」
母親下葬時,那種潮濕沉悶的感覺又包裹住我。
回過神來,我淡淡開口:
「不是冷戰......」
我們分手吧。
這五個字還沒說出口。
沈佳音卻點頭,拖著長音哦了一聲,笑盈盈道:
「不是冷戰,是在吃醋生悶氣,對不對?」
「好啦,我不是發消息告訴你了嗎?阿聿的未婚妻跑了,我和阿聿兩家是世交,幫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之後再解釋一下不就好了。」
她說的輕巧。
誤會或許可以解開,可周圍人對我的傷害能消失嗎?我母親的命能回來嗎?
眼看我依舊悶著頭不說話,沈佳音索性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隨手拿起來一件黑灰的毛衣,低頭幫我疊著,秀氣的眉頭微皺,紅唇嘟囔道:
「這麼早就收拾冬天穿的衣服啊?我也來幫你好了。」
「不過這毛衣看起來這麼醜,用料也這麼廉價,摸起來還不如咱們家廁紙舒服呢,你不如扔了算了!」
我抬頭剛想拿回來,可看著她無名指上的璀璨鑽戒,不由有些愣神。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沈佳音用手壓在我眼皮上時,那一道格外冰冷的觸感是什麼。
沈佳音順著我目光看去,頓時一愣。
隨後,她像是心虛一樣,飛快把戒指摘下來,放進衣兜裏,故作輕鬆地吐著舌頭笑了笑:
「演戲就要演全套嘛,不小心忘記摘了,顧長明你這個醋精,該不會又生氣了吧?」
其實我一點都不生氣。
我隻是忽然想起。
當初我和她求婚,單膝跪地拿出定製的DR鑽戒時,她沒有伸出手。
她說她不喜歡戒指冷冰冰的束縛感,還會影響她的日常生活,隻打算到婚禮上交換戒指時再戴走個過場。
可最終,她先戴上了陸聿給她的戒指,甚至高興到舍不得摘下來。
生氣?
我再也不會生氣了,這一個月,哪怕我不想去了解,可同城的短視頻,新聞,熱搜上,幾乎每天都有沈佳音和陸聿兩個豪門少爺千金度蜜月,周遊世界的報道。
陸聿更是時不時像挑釁般故意發給我鏈接,幾次反複後,我的心中已經毫無波動。
畢竟,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回神,我移開目光,沒回複她說的,隻拿回她手上的毛衣,淡淡道:
「這是我媽親手給我織的羊毛衫。」
沈佳音的手頓時一空。
她已經有些不高興了,微微抿唇,還是壓著火溫和道:
「這樣啊......」
「對了,伯母的身體怎麼樣了?她都修養了一個月了,應該好的差不多了吧?」
我麵色一沉,並沒有說話。
可沈佳音卻像是早有預料般,眉眼一彎,自顧自說道:
「你果然是吃醋了,我知道上次的事情事發突然,鬧的你和伯母都有些下不來台,但我們不是都領證了嗎?」
「反正我也覺得咱們之前訂的婚禮的場地太小太寒酸,不如趁著這次機會咱們重新定個日子,弄個豪華婚禮,也好讓你和伯母在親戚朋友麵前多漲漲臉,把之前丟的麵子都賺回來!讓你村裏的那些窮親戚羨慕死你們。」
或許是因為已經幫到了她的竹馬陸聿,沈佳音今天的心情足夠好,身為千金大小姐,甚至還屈尊給我遞了很多次台階。
我再不下,她肯定就要發飆了。
可她忘了。
領證那天她到民政局說自己不小心丟了身份證要去補辦,轉身就陪未婚妻缺席的陸聿試婚紗去了。
我們壓根沒領證,更也不需要什麼婚禮。
回神,我隻是淒然一笑:
「沒這個必要。」
幾次三番被我冷待,沈佳音的臉色也陡然陰沉下來。
「顧長明,我好好跟你在商量,你什麼態度......」
她還沒說完,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看見屏幕上阿聿兩個字時,沈佳音的眉眼頓時舒展,按下接聽鍵,甜甜道:
「我剛到家呢,這麼急著跟我打電話出什麼事了嗎?」
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她將電話夾在頸窩,撿起放在衣帽架上的駝色毛呢大衣笑道:
「誒呀,阿聿你真討厭!姑奶奶我還在哄男朋友呢!算了算了,這可是最後一次了啊,你之後可得請我吃大餐補償!」
下一刻,我眼睜睜看著她把電話掛斷後,熟練地把戒指戴上,對著落地鏡檢查了一下妝容衣角,補了個口紅後,拎起包就要走。
直到沈佳音的手落在門把手上時,她似乎才想起我這個大活人。
於是她匆匆回頭,踮起腳揉了下我的頭發,黏糊糊道:
「好了長明,你別多想,我和阿聿都是從小穿一條褲子的兄弟,他臨時有點急事要我去幫他撐撐場子而已。」
「你在家乖乖的,我之前給你買了些小禮物,晚上回來我拿給你。」
不等我開口,她就已經自顧自地離開。
而我站在落地窗前,隔著玻璃,我看到樓下停了一輛明黃的跑車,底盤低到像趴在地麵。
陸聿就倚在車門邊,指間夾著猩紅的煙忽隱忽現。
而向來潔癖的沈佳音熟練接過陸聿手中香煙,咬著煙蒂轉身坐進了副駕駛。
我冷冷一笑,拉上窗簾不再去看。
下一刻,我轉身,拿起書桌上那份,我早就填完所有信息的外派申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