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知懷孕那天,我想告訴丈夫這個好消息,卻親眼目睹他的學妹手捧鮮花,向他求婚。
所有人都為我捏了把汗,我卻絲毫不慌。
隻因我不但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愛我入骨,無數次為了我拒絕父母的聯姻安排。
我相信他這次也會一如既往的選我。
我正要進去,替他清理這些鶯鶯燕燕時。
結果卻見丈夫不但收下了手捧花,還任由學妹為他戴上婚戒。
四周譏諷聲響起:
「你終於想明白了,隻有清禾這種和你門當戶對的豪門千金,才可以給你的工作帶來助力,讓你宋家更上一層樓,不然靠蘇離賣烤腸,就算賣幾十輩子,也都隻是你的拖累。」
「凜川,你早該甩了那個烤腸女了,她身上那濃重的孜然味,就算噴十斤香水都壓不住。」
眾人哄堂大笑,而我的丈夫卻沉默不語,好像也認可他們所說的一切。
我曾經以為相愛能排除萬難,如果卻連愛都沒了,既然如此,這丈夫我也不要了。
我拿出手機給他母親打去電話:
「給我一個億,我答應你,離開你兒子。」
1
生怕我反悔,宋母立刻帶著律師找我見麵,將一張卡和一份離婚協議書,遞到我麵前:
「簽字,這一個億就歸你。」
「別再糾纏我兒子了,你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上一次宋母將離婚協議書推到我麵前時。
丈夫宋凜川即便跪祠堂,挨棍棒也不肯簽字。
還是在他絕食三天後,宋母心疼的快暈過去,這才作罷,往後沒再提離婚的事。
而如今,遞來的離婚協議上,在丈夫那欄裏,卻落下了宋凜川的親筆簽名。
回想起他們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樣子,再低頭看著自己。
廉價的T恤長褲,身上蓋不住的油煙味,粗糙的雙手,枯黃的麵色。
他們嘲笑的也有理有據。
結婚五年來,我從未被宋家認可,也禁止我花宋家一分錢。
我還是和以前一樣,住在偏僻的小區,過著風吹日曬的擺攤生活。
宋母不止一次想要花錢趕我離開。
是宋凜川一次次苦苦哀求我:
「阿離,沒有你我活下去的,你等等我好嗎?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可好日子我沒有等來,倒是撞見了他答應了學妹沈清禾求婚的一幕。
五年的信念,在這一刻崩塌了。
宋母說的對。
我不該如此蹉跎自己。
我該拿著錢遠走高飛,過自己的人生。
帶著豁然開朗的心情,我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母見我真的乖乖簽字,心情大好:
「我兒子看不出來,同為女人,我可太懂你了,你幫他救他,怕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等著飛上枝頭呢。」
「可憐我的寶貝兒子,還把你這種撈女當做真愛。」
既然都不打算和宋凜川過了,我也沒有再忍耐他母親的打算。
我笑著抿了口咖啡:
「宋夫人說笑了,若沒有我,你兒子早就死了。」
「怎麼?你兒子的一條命,不值這個價嗎?」
宋凜川的身份高貴,但他的經曆卻很戲劇化。
他自幼走丟,被養父收留,卻整日虐待毆打他,旁人也把他當出氣筒。
那一年夏天,幾個少年將他按進了水裏,見他不動直接嚇跑了。
是水性好的我將他撈上來,給他做人工呼吸,救回他一條命。
後來,他想讀書考出去,養父知道後差點打死了他,也是那次,透露出他不是親生兒子的事。
是我跑去報警,從他養父的棍棒下,將他救下,還作他的證人,送他養父入獄。
也是我,放棄了讀書的機會,賣烤腸供他專心讀大學、讀研,他才得以被親生父母尋回。
可宋家人從未認可我的恩情,還把我當做洪水猛獸。
而宋凜川美名其曰說會好好說和他父母接納我,結果到頭來,我們之間的矛盾卻更加惡化了。
也許,他也想擺脫我這個拖累。
隻是礙於恩情,無法下定決心。
既然如此,那就拿錢銷賬,互不相欠好了。
我第一次頂嘴,宋母卻氣炸了,拍桌而起:
「王律,離婚證什麼時候能辦下來?我真是一刻也不想看見她!」
我收好了卡,笑著離開:
「彼此彼此,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們。」
2
沒有去管暴怒的宋母。
我輕快地走出了咖啡店,思考著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當年,我明明有讀書的機會,卻為了供宋凜川上學,傻傻的放棄了。
如今,我終於有錢,可以去重新追求自己的夢想了。
我選了國外幾所名校,邊翻看著要求,邊回到了家中。
這破小區沒有電梯,樓道的燈還壞了。
我打開了手電筒,在微弱的燈光中上樓,卻看到前方,宋凜川正在修著走道的燈。
他潔白的高定襯衫上被汗液浸透。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卻挑眉看我:
「燈壞了怎麼也不和我說呢?」
我平靜道:
「我說了很多次了,你每次都說在忙工作,等下次來。」
宋凜川一愣,責怪的語氣消散,化作了愧疚:
「對不起阿離,我事情太多忙忘了,下次你有急事可以催我的。」
「不會有下次了,我們......」
我搖搖頭,剛想說快和他離婚了。
房門忽然被打開。
沈青禾的腦袋探了出來,古靈精怪道:
「蘇離姐回來了,我想體驗一下窮人的生活,凜川就帶我來這了,你不會介意吧?」
不等我開口,宋凜川有些不滿,直接替我回答:
「行了,體驗完了趕緊滾,阿離懂事的很,可不像你那樣毛毛躁躁的,永遠長不大。」
熟悉的一幕又來了。
最開始撞見他們獨處的時候,沈清禾就茶裏茶氣的反問我不會介意吧。
宋凜川也如今天一樣,代替我做出回答: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笨啊,我老婆聰明的很,她一看就知道我們是在做學術研討,還用你多此一舉來解釋?」
每次,他都給我扣個高帽子,讓我不好意思翻臉。
可這次,我卻沒慣著他們:
「我很介意,你們都給我走。」
宋凜川一愣。
沈清禾卻是露出委屈的表情,拿起袋子將一件件漂亮的衣裙翻出來:
「蘇離姐,你別生氣,我這次是帶了禮物來的。」
「我看你天天穿著十幾塊錢的廉價T恤,就拿了一些我隻穿過一次的裙子給你。」
「你別不好意思收,這些都是凜川花錢買的,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畢竟好幾百萬呢,可不是小數目。」
宋凜川眉頭再次皺起,將衣服塞還到沈清禾的懷中:
「阿離穿便宜的衣服是因為她節儉,而且她還要出攤,油點子一濺上去,再好的衣服都浪費了。」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整日遊手好閑的,不是旅遊就是逛街的,玩物喪誌。」
「我家阿離才不這樣,拿著你這些破爛趕緊滾。」
以前他說這些話,我還覺得他是在護著我。
可現在從局裏跳出來才知道。
他隻是覺得我配不上罷了。
聽著他們推搡來推搡去,我也煩了。
「你們一起滾。」
3
我將房門上鎖,任由宋凜川在外拍門、求饒,也無動於衷。
「凜川,算了,蘇離姐這是生氣了。」
「同為女人,我比你更了解,這個時候你就該讓她靜靜,等她自己平複了心情,再安撫......」
宋凜川輕哼一聲:
「還不是怪你,你下次別來了!」
門口的吵鬧和離開,我都沒管。
而是選好了學校,興奮的開始做好準備工作。
手機裏卻彈出各種各樣的消息。
有宋凜川不斷道歉、解釋的短信。
也有沈清禾發來的挑釁話語,附帶著一個宋凜川陪她喝酒的視頻。
「謝謝你把凜川往外推,他又能陪我徹夜長談了,也不枉我,讓你親眼看到求婚現場。」
「你應該明白凜川根本不愛你,他隻是礙於救命恩情,才一直無法和你割舍。」
「如今我和凜川已經訂婚,雙方家長都認可,伯母連隻給兒媳的祖傳手鐲都給了我。」
「你這個沒教養的鄉巴佬,還是趁早滾蛋,別再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原來那一幕是她故意讓我看到的。
也好,倒是讓我徹底死心了。
看著他喋喋不休的炫耀聲,我笑著打了一行字回複她:
「是啊,我這個鄉巴佬,還是比不過你這個插足別人婚姻的人,有教養。」
說完我直接拉黑刪除,心情暢快,睡得都更加香了。
唯有一點不好,忘記關鬧鐘了,大清早的直接被吵醒。
平時這個點,我都起來去外麵出攤賺錢了。
但現在手裏不缺錢,何必苦哈哈的受這罪。
我沒有出攤,而是去到了商場買買買。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購物。
當初我買便宜的衣服,也隻是為了省錢。
可省著省著,在宋凜川的眼裏,我卻隻配穿地攤貨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有錢還是投資自己好。
手握一個億,花錢如流水,我當場選了件價值六十萬的限量版裙子。
這個牌子都是孤品,每件衣裙都隻有一件,不會撞衫。
換上衣服,店家還特意根據我的身材,調整了版型,更加貼合我。
我又去燙了大波浪卷發,還買了一些首飾搭配。
都說富貴養人。
當我煥然一新和宋凜川一行人偶遇時,宋凜川都沒認出我,還默默跟在沈清禾身側,幫她拿著包。
好巧不巧的,沈清禾與我穿的是同款。
我心裏想著,商家真是大騙子,說什麼孤品,這不是還有一件嗎?
不過我也沒有放在心上,想要換個地方逛,卻因為和沈清禾穿的同款,很快就被他們注意到了。
「蘇離?你......你是蘇離?」
所有人大吃一驚。
連宋凜川看著我,都有些發愣。
不過她們沒驚訝多久,就開始爆笑:
「清禾可是千金小姐,自幼養成的高貴氣質,你以為你學她,就能變成她?」
「東施效顰罷了,而且,要模仿她也換件別的衣服啊,你還不知道吧,清禾身上這裙子,可是限量的,全世界僅此一件,你穿個盜版出來,還真是丟人現眼!」
沈清禾眼底閃過一抹意外之色,轉而委屈巴巴的開口:
「大家都少說兩句,蘇離姐也不是故意的,她這種底層老百姓,衣服好看便宜就行了,哪裏懂什麼版權意識啊。」
「而且看這布料也不錯,想必就算是買盜版也花了不少錢吧,你趕緊把這衣服退了,你要是喜歡,我身上這件可以換下來送給你。」
宋凜川的眉頭皺成了川字,拒絕了沈清禾的好意,失望地看著我:
「阿離,把衣服換下來。」
「我買的就是正版的。」
「胡說,你哪來的錢買這麼貴的衣服,別逼我動手親自幫你換。」
我輕蔑一笑:
「我現在有錢了!」
「因為我收了你母親的錢,不要你了!」
4
宋凜川一怔,隨即更加無奈地看著我:
「夠了,為了逃避錯誤,你還開始說謊了?」
「你要是貪財的人,早就拿錢走人了,別拿這事忽悠我,我不信。」
「趕緊把盜版的衣服換下來,你實在是想要,我陪你去挑一件就是了。」
他暴力地拉扯我。
「刺啦」一聲響起。
袖子直接被他撕開。
這下,是不換也得換了。
好好的衣服毀了,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宋凜川沒有躲,低著頭解釋道:
「阿離,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學別人而已,你在我眼裏,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扯淡......
要真是心裏有我,就該相信我才對。
我轉頭就走,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
宋凜川本來想要來追我。
沈清禾忽然驚叫道:
「不好了凜川,伯母給我的手鐲不見了,這可怎麼辦啊?」
宋凜川果然停了腳步,沒再跟上來。
我換了身衣服,吃了午飯就在江邊吹著風,看著人來人往,心情很好。
沒過多久,宋母發來消息:
「離婚證辦下來了,你趕緊滾蛋,別想拖延時間。」
我心情更好了。
回複了個「好」字,我起身正要回家收拾證件。
卻見宋凜川一行人,忽然出現在我麵前。
沈清禾淚眼婆娑的抓著我的手,哀求道:
「蘇離姐,我錯了,我不該拆穿你的衣服是盜版的,你要是不開心,你可以打我罵我。」
「可那手鐲,是宋家的傳家寶,丟了我怎麼跟蘇伯母交代啊!」
「求求你還給我吧,你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我甩開她的臟手:
「別碰瓷啊,那不知道多少人戴過的手鐲,我拿都懶得拿,更不可能偷了!」
宋凜川揉著眉頭,很煩躁:
「那手鐲,媽也隻是借給沈清禾戴戴,沒有別的意思。」
「你就算不開心,也不該手腳不幹淨,亂偷東西,趕緊把手鐲還給清禾。」
我古怪地看著宋凜川:
「你是耳朵聾了,還是沒長腦子啊,我都說了我沒有偷東西,你聽不懂嗎?」
人群中有人站了出來,指認我:
「聲音大就有理了?我親眼看到你偷了手鐲,還丟進了河裏!」
宋凜川扣著我的手,將我強拉到岸邊:
「阿離,是我把你慣成了這無法無天的樣子,我也有錯,我和你一起下去找!」
他拽著我一起跳入了河水中。
水位不是很深,差不多到我脖子那裏。
但猛地被拽下去,我還是當場嗆了一大口水,站穩之後,氣得當場甩了他好幾個大嘴巴子:
「宋凜川,你腦子有病啊!我說沒有做過就沒有做過,你還把我拉下水!」
第二次挨打,他依舊不躲。
但還是牢牢抓著我的手,不讓我走:
「沈清禾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怎麼可能撒謊?」
「你別找借口了,有這時間東西都找到了。」
頭頂著四十攝氏度的大太陽。
宋凜川這個瘋子卻拉著我在河裏找一個小手鐲。
這和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別?
我奮力掙脫,卻因為男女力量懸殊,一直無法掙脫。
我隻好掏出防水手機,撥打報警電話求救:
「喂?110嗎?我要......」
「抱歉,打錯了。」
話還沒說完,手機就被宋凜川搶走,直接丟到了岸上,四分五裂。
「今天,不找到手鐲不許離開。」
神經病啊!
我有些抓狂。
鋒利的指甲在宋凜川身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可他不怕痛似的,任由我抓撓、撕咬,都不鬆手。
直到五個小時後,他終於找到了手鐲,這才帶著笑意將我拉到岸邊。
他先爬了上去,然後朝著我伸出手。
我卻繞開他,自己上了岸。
他輕歎一聲,將幹淨的外套蓋在我身上:
「我送你回家,趕緊洗澡換身衣服,省的生病。」
他正要帶我回去時。
那邊卻傳來了一陣陣驚呼:
「凜川不好了,清禾中暑暈倒了。」
「她身子弱,出了事擔待不起,你自己回家吧,我先送她去醫院。」
宋凜川立刻鬆了手,轉身就走。
可沈清禾一直待在陰涼下,被太陽暴曬的人是我。
不過我也懶得去理會。
我往家裏趕,卻暈倒在路上,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醫院裏。
宋母將離婚證丟在我臉上,嚎啕大哭:
「老天爺啊,這個關鍵時刻,你怎麼就懷孕了呢?」
「你不會不走了吧?」
「哎呦,我苦命的兒子啊,這輩子是甩不開你這個拖累了!」
她哭得傷心,我卻笑了笑:
「沒打算反悔,這個孩子我不要,但你也要幫我一個小忙。」
宋母以為我坐地抬價,有些憤怒,可還是無奈道:
「你要什麼?趕緊說!」
「我要你幫我偽造一場假死現場,再給我一個全新的身份,我要讓宋凜川,這輩子都沒辦法來打擾我的生活。」
宋母眼睛雪亮,立刻開始安排。
在我登上飛機離開的那一刻。
我租住的老小區,火光彌漫了大半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