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討厭江沉生。
從小到大都討厭。
我討厭他有雙倍零花錢,討厭工作狂媽媽每周都要休息一天帶他去看科技展,討厭他永遠板著一張臉媽媽也總是笑著跟他講話。
我不服氣地問媽媽,
“媽,如果我跟江沉生換了身份,江沉生是你們的孩子,我是沒有爸媽的小孩,你是不是會疼我多一點?”
媽媽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笑我不自量力,
“要是有沉生這麼好的孩子,我還收養別人的孩子幹嘛。”
“唉,如果沉生真是我親生的就好了。”
我說不出話,小小的我第一次明白心如刀絞是什麼滋味。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小月牙丟下手裏的作業本,歡歡喜喜地去開門,
“漂亮阿婆!”
見來人是林寒,我皺著眉去關門。
她卻用身體硬生生抵住木板門。
林寒艱難地用手撐著牆壁,強行把半邊身子擠進來。
“妍妍,我不管小囡是哪個男人的女兒,她到底是我的孫女。”
“我都聽你周圍的鄰居說了,小囡的左耳沒有聽力,現在隻能佩戴廉價助聽器,人工耳蝸的錢你還沒攢夠吧?”
“跟我回家,就當是為了孩子。”
小月牙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總想出去,去古城以外的地方,去看書本裏的大城市。
我放林寒進來,自己則在門外抽了支煙。
一支煙後的功夫,我向林寒妥協。
“要給月牙配最好的助聽器。”
小月牙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到上海,也是第一次住別墅,興奮地整宿都睡不著。
林寒竟也縱著她,甚至抱她在膝前講著哄睡故事。
我看不慣她們祖孫情深,倚在門框冷嘲熱諷,
“你對月牙這麼好,是以為她是江沉生的孩子吧?那你想多了。”
林寒抱著月牙對我笑了笑,笑容竟有幾分局促的討好,
“不是江沉生的更好,我不想你養前夫的孩子。”
“我疼月牙,當然是因為她是我女兒的孩子。”
我氣不打一出來,想對林寒的惺惺作態嘲諷幾句,
可看著小月牙親昵纏著林寒講故事的樣子,我隻能憋回這口悶氣。
關門,帶著一肚子氣回臥室睡覺。
六年沒回來,我的臥室還是老樣子。
整潔、一塵不染,應該有人經常打掃。
我翻開抽屜,被一張結婚登記照刺紅了眼。
照片上的人,是我和江沉生。
我為什麼會和最討厭的人結婚呢?
17歲那年,我被班上的校霸糾纏,非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被我拒絕第三次後,校霸惱了,直接揚言要逼我就範,三年不虧。
逼仄的空教室角落,我嚇得腿都軟了。
我怎麼也沒想到,平時跟我說不上兩句話的江沉生,竟然踹爛了空教室的門,一板磚拍在校霸的腦門上。
“弄死一個欺負我妹妹的畜牲,死刑不虧。”
校霸被江沉生這股子瘋勁兒嚇傻了。
他生怕江沉生真殺了他,再也沒敢跟我說過一句話。
那天之後我才知道,這些年江沉生其實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補償我。
小時候我撿到的零用錢是他偷偷放在我的必經之路上的,糖水店老板免費請我吃糖水也是他暗裏付過錢的。
我問江沉生為什麼,他隻是紅著臉悶悶地說,
“因為你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