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好想問問她，為什麼總是要怪我。

妹妹不肯寫作業，媽媽怪我不好好陪著她哄著她學習。

妹妹晚上躲在被子裏玩遊戲，媽媽怪我沒有守著妹妹睡著了再休息。

明明每次都是妹妹犯錯，挨罵挨打的為什麼總是我。

鮮血在地板上流成一灘暗紅色的水窪。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淺薄。

好冷，冷得好像掉進了冰窖。

恍惚間我聽見保姆阿姨的聲音。

“飯做好了哦，快下來吃。”

腳步聲匆匆經過我身邊，沒有人停下來看我為什麼這麼安靜。

“月月，先去吃飯，吃完再整理課業教妹妹讀書。”

爸爸頭也不回地命令道。

我想回答，但嘴唇已經無法動彈。

媽媽很生氣。

“又在那賭氣，有本事你這輩子都別吃飯。”

這是我聽見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我漂浮在空中，看著自己的屍體。

真奇怪，我以為死亡會很痛苦，但實際上，我隻是感到一陣輕盈。

我的身體還躺在那裏，後腦勺的血已經凝固，臉色蒼白。

媽媽正在哄妹妹出來吃飯。

她住的是粉色布滿蕾絲玩具的公主房，而我窩在雜物間。

一張一米寬的小床，就是我唯一的天地。

我常常透過門縫，偷看媽媽在妹妹的臥室裏嬉笑打鬧。

像一隻陰暗的老鼠，在角落窺探著不會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幸福。

但現在沒有人會發現我了。

我飄過去，想用我無形的手，小心地，不打擾地，偷偷牽起媽媽的手。

可妹妹擠過來，穿過我的靈魂，自然又親近地摟住媽媽。

那是我從來不敢奢望的事。

我落寞地飄在後麵，跟著她們一起下樓。

平常餐桌邊隻有三把椅子。

我隻能端著飯碗和保姆坐在廚房裏，沉默又快速地扒飯。

因為妹妹不想看見我的臉。

而現在，我飄在妹妹的身邊。

媽媽小口小口地給妹妹喂飯，好像也在給我喂飯。

媽媽擦掉妹妹嘴角的飯粒，笑她是個小花貓，就好像也在朝我笑。

我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原來被媽媽愛著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