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彩票中心的老板抽著煙,檢查著彩票,衝我嗤笑:
“還是個老手?偷家裏的錢啊?”
我苦笑不已。
要是我說,我的大學學費和生活費全得自己打工賺,這彩票是我病倒後爸爸唯一的資助。
他會信嗎?
“掃碼還是現金?”他抖抖煙灰問。
我正要掏出我磨損嚴重的二手手機,屏幕慢吞吞亮起。
一點靈光閃爍,我改主意了。
“等下,我不要錢了。”
我一字一頓道:
“我要買新的,15元......倍投吧。”
老板將煙頭在櫃台上按滅,遞給我新票,嘖嘖感歎:
“你還是青大的學生?稀罕呐!”
這種看獵奇生物的輕視眼神,我已經見怪不怪。
從室友到老師,從路人到友人,
我麻木了。
當場選好號碼,我道謝離開。
推開玻璃門的時候,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爸爸。
我呆愣幾秒才回過神來。
上次他主動給我打電話是什麼時候?
我已經想不起來。
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滋味,我還是接了。
“爸,什麼事?”
爸爸粗啞的嗓子響起來:
“嗬,我當你多自立呢,還不是要找爸爸!”
“先前我給你的彩票出結果了嗎?有沒有中獎?”
我老實道:
“中了兩次,一次5元,一次15元。”
他大聲嘲笑起來:
“傻人有傻福,還中獎了!我就說買這玩意兒好賺錢吧!”
我氣笑了,冷聲道:
“爸,你買這份多期票花了多少?有回本嗎?”
“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提前出院,食堂都吃不起!”
“今天隻能灌個水飽,要不是生活老師請了我一頓,我能餓死!”
我的氣憤裏帶著委屈,想朝這個全世界理應最心疼我的人撒嬌。
可他給的全是冷嘲熱諷:
“那不是沒死?還敢和你老子頂嘴!”
“成年了還找爸爸要錢買彩票,你羞不羞啊?”
“也不用跟老子哭窮,老子什麼把戲沒見過?今天能有那什麼生活老師請你吃飯,明天就會有別人,你動動腦子自食其力!”
心臟撕裂一樣的痛,我忍不住對著手機哭喊:
“我沒要彩票!是你扔給我的!你就給了我這個!”
“我才十八!剛上大學!哪個大學生是自己養活自己的?我離工作還有四年!”
我的反駁讓爸爸落了麵子,他斥責道:
“有手有腳還能餓死你?別搞笑了!”
“老子養你到成年已經仁至義盡,接下來明明是你來給我養老!”
“要不然老子養你這個拖油瓶幹嘛?早就摔死了!”
我僵在原地,仿佛被北極寒風刮成了碎屑。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以前我偷聽過親戚們可憐我,說我投胎錯了。
爸爸酗酒賭博還家暴,媽媽忍了幾年,在一次重傷住院後,跑了。
留下我,由爺爺奶奶照顧。
可兩位老人在我高二時也過世了。
痛苦和酸楚充斥全身,我咬牙道:
“如果有的選,你以為我想要你這麼個爸?”
他譏笑一聲。
“那你也是老子的種!”
“嗬,成大學生了就敢和爸爸擺臉色,我看你彩票也不用我給了,自己去買吧!”
“乖兒子,中獎了別忘記是爸爸告訴你的發財之道!哈哈哈!”
他大笑著掛斷。
我魂不守舍走回了寢室,也不知怎麼熬的,清醒過來,已經是開獎時間。
我緊緊盯著每一個數字。
怎麼會......那麼熟悉?!
我按住胸口腔大口呼吸,抖著手拿出下午剛買的彩票,定睛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