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悅可!"
我用盡力氣打斷她,聲音嘶啞。
不能讓她說出來,不能讓她知道我的病。
在艾雪薇心裏,我就該是那個惡毒的前夫,這樣她才能毫無負擔地去開始她的新生活。
我忍著渾身散架般的疼痛,扶著楊悅可的手臂,勉強站直,看向艾雪薇,甚至還扯出了一個極淡的笑:
"艾雪薇,你放心。我現在心裏隻有悅可,早就對你沒有半分留戀了。"
我舉起手,做出發誓的樣子,眼神空洞地望著她:
"我方牧對天發誓,如果我找人撞了秦輕塵,或者對他有半分不利,"
我頓了頓,心臟像是被冰錐刺穿,聲音卻平穩得可怕:
"就讓我不得好死,死後永世不得超生。"
艾雪薇嗤笑一聲,帶著極致的嘲諷:
"發誓?方牧,你媽沒了,你爸也殘了,你還有什麼值得拿來發誓的?你的命,一文不值!"
是啊,我還有什麼呢?
心,在這一刻,徹底死了。
連最後一點殘存的灰燼,都被她這句話吹得幹幹淨淨。
"對啊,"我輕輕點頭,語氣裏帶著一種徹底放棄後的麻木。
"那你還拉著我幹什麼呢?趕緊去醫院陪你的秦輕塵吧,別讓他等急了,到時候誤會你......對我舊情未了。"
"你癡心妄想!"
艾雪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惱羞成怒。
她不再看我,而是對旁邊的助理厲聲吩咐:
"把他也帶上車,去醫院!給輕塵輸血備用!他要是敢不去,綁也要綁去!"
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利用價值的物品:
"同時,給我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她頓了頓,像是在向她自已證明什麼,宣布道:
"下周一,我和輕塵的婚禮,照常舉行。方牧,你必須到場!我要你親眼看著!"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快步離開,背影決絕。
直到她和她的人徹底消失,我強撐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了,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的病床上。
楊悅可守在一旁,眼眶通紅。
身體的狀況比昏倒前更糟了,右手手指已經完全無法動彈,連抬起手臂都變得異常困難。
我看著自已逐漸失去控製的身體,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不要這樣。
我不要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裏,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躺在床上,任人擺布,毫無尊嚴。
趁著楊悅可出去給我買粥的間隙,我掙紮著用還能勉強活動的左手,拿起筆,顫抖著給她留下一封信。
信裏,我懇求她,幫我照顧我那個殘疾的父親。
這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也是唯一的牽掛了。
然後,我用提前藏好的手機,聯係了國外的那家機構,訂好了最快出發的機票。
我要去那裏,進行安樂死。
在我還保留著最後一絲尊嚴,在我還能決定自已如何離開的時候,安靜地、體麵地,為這痛苦的一生畫上句號。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我看不到的未來。
再見了,艾雪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