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人都說我和周凜最不相配。
結婚第五年,丈夫突然請了上流社會最有名的金牌導師教我規矩。
卻在兒子的口中偶然得知,楚晴其實是個訓狗師。
我哭過鬧過,盛川卻不以為然。
“人和狗都差不多,林昭雪你要是不好好學,嶽父欠下的債我可以一分不還!”
直到那日我羊水破,救護車明明就在外麵。
楚晴卻攔住我,“大姐,現在是訓練行走禮儀的時間,你養的狗都沒有偷懶你又裝什麼?”
沒訓練完,她不允許我出去。
我跪著苦苦哀求周凜。
他眼中閃過不忍,“晴晴,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楚晴扔下訓狗棒,撇撇嘴,“隨便吧,這個工作我也不想幹了!”
五歲的兒子抱住楚晴,不允許她離開,“壞媽媽,就這點規矩你都學不好!”
周凜為了哄她高興,轉身讓我別再鬧。
絕望之際,遠在國外的養兄謝硯舟發來了信息:“昭雪,我幫你把債還清了。”
父子倆,我都不要了。
1
身下不停流出的羊水,讓我覺得難堪又害怕。
偏偏楚晴還在強調說我這是孕晚期憋不住尿而已,“我早就問過醫生了,這都是正常反應。”
“大姐的孩子才六個月,怎麼可能羊水破。”
“你現在這樣,純粹是因為沒有每日堅持形體訓練!”
這話一出,周凜緊皺的眉頭瞬間鬆開。
低聲安撫我,“乖,你先把訓練做完,我等會就讓人送你去醫院檢查好不好?”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總不相信我說的話。
明明我們相識八年了,卻抵不過楚晴出現的六個月。
往日的情愛時光,像是假的。
我平靜地回望他,再也沒有像往日一般好脾氣地答應。
隨後掏出手機想打電話讓醫護人員直接進來。
下一秒手機就被楚晴直接摔到地上。
“我說過多少次了,手機輻射會對胎兒產生不良影響。”
他第一時間是詢問她手痛不痛,得到否定的回答後才放下心來。
看似義正言辭的話讓周凜對我的態度愈發不滿。
“林昭雪,為什麼你就不能改改自己的臭習慣?”
“你忘記了自己上次在家族聚會麵前丟了多大的臉嗎?”
老公前幾個月難得帶我去參加家族聚會,我卻因為貪玩手機失足掉到湖裏。
所有人恥笑周凜娶了個玩物喪誌的蠢女人。
事實卻是楚晴故意推我的。
偏偏監控死角,我醒來時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枕邊人對著我隻剩下滿眼的失望。
隨後更是將家中所有的權利都交給了楚晴,給我定下的規矩多達兩頁紙。
衣食住行,樣樣都被她把控著。
我身下的羊水越流越多,卻倔強地咬住下唇拚命想控製住。
兩人喋喋不休的指責,像是一場荒誕的羞辱。
楚晴厲聲呼喚著傭人,“還不快點將地板拖幹淨,真是臭死了。”
“還要消毒三遍!”
而我的丈夫壓根看不得她有半點不舒服,提議著要帶她去溫泉山莊。
“好了好了,小導師,真是辛苦你花費心思了。”
她卻拒絕了,“不行,我答應了你要教好昭雪姐姐的。”
“徒弟教不好,丟臉的可是我。”
兒子也哄著她,“我就覺得楚晴阿姨教得特別好,是我媽媽的問題。”
聽見他的話,我的心瞬間涼了一截。
疼了五年的孩子,竟向著別人。
周凜摸摸兒子的頭,“就你會哄人。”
三人親密得更像是一家人。
他轉頭卻命令我,
“五分鐘之內,你要是不回到瑜伽房訓練,恐怕那些放高利貸的會把嶽父的墳翻起來。”
細細數來,隻要我不聽話,這句話就常掛他嘴邊。
隨後周凜出聲喊我,“今天你還沒說謝謝呢,平日裏就是這麼學禮儀的......”
見我眼眶微紅時,他的話再沒說下去。
這句話我說過太多次了,楚晴用剩的護膚品隨手扔給我要說謝謝。
完成每日的任務還要謝謝楚晴的教導。
甚至是能一起和他們共進晚餐還要說一句謝謝。
從楚晴指縫中露出來的一點恩典,我都要搖尾乞憐一般感恩。
以至於沒有人記得我才是周凜的妻子,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我閉了眼睛,告訴自己等會隻要出了這趟大門就解脫了。
輕聲開口,“謝謝楚晴老師的教導!”
楚晴不滿,“我平日裏怎麼教你的?要笑著說,重來!”
“不然下次你出去,又會害得周凜被人嘲笑,大姐你要懂事一點!”
像是馴狗一樣。
再次扯動嘴角,我努力微笑,“謝謝!”
手心明明已經被自己掐出血,我卻連痛的感覺都沒有。
就連平日裏照顧我起居的王阿姨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周凜將地上的手機遞給我,“等會我讓助理給你送一部新的。”
我破天荒地沒對他露出笑意。
轉身就往樓上走。
此時謝硯舟發來視頻,往日催著我還高利貸的那群人竟對著我的丈夫點頭哈腰。
所謂我的爸爸欠債,不過是周凜精心布下的一場騙局。
為了拿捏我,讓我淪為楚晴手中的玩笑。
我慢慢握緊拳頭。
拚命要保住孩子,忍辱要維持婚姻的我像是個傻子。
身後周凜一聲輕飄飄的話,飽含頗為無奈。
“學了這麼長時間的規矩,還是上不了台麵。”
2
這樣的話我同樣聽了太多遍了。
從楚晴的口中,還有那些所謂上流社會人的口中。
唯有周凜不能這樣說我,當年我也不是非要嫁給他不可。
他卻對著我承諾,“昭雪,在我麵前你永遠可以做自己。”
“我們兩人的婚姻,為什麼非要在意別人的評價和看別人的眼色!”
“你信我,我一定可以護你周全的。”
我想賭一次,賭他對我的偏愛與真心。
卻落得個日日學規矩的下場。
而楚晴登堂入室,讓我成為所有人的笑話。
如今周凜後悔了,後悔當初非要娶我,後悔讓自己淪為別人的笑料,更後悔曾經許下的諾言。
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周凜,你既然這麼不滿,不如我們離婚吧?”
低頭看了眼手表,“就現在,趁民政局還沒下班。”
說出這句話後,心裏緊繃的弦變得放鬆。
我站在樓梯上,頭一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周凜平靜地看了我一眼,“這次又要什麼?”
“晴晴說得沒錯,我的縱容隻會讓你得寸進尺!”
在他眼中,我好像隻會索取。
就是這種平靜,連帶著他的不緊張不在意。
把我逼成了個瘋子。
楚晴不讚同的看著我,“大姐,哪有人天天想著從自己丈夫身上搜刮東西往娘家搬的。”
“你現在和周凜才是一家人,你別總是胳膊肘往外拐。”
“我平日裏教你的規矩又忘記了嗎?”
我並沒理會楚晴的話。
靜靜地看著周凜,重複著“離婚”這兩個字。
“我可以淨身出戶。”
為了給足我安全感,周凜婚前特地沒去做財產公證。
如果離婚,我至少能分走他一半的財產。
這次我什麼也不要,連同周凜也不要。
他卻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立馬讓人打印一份離婚協議出來。
短短幾分鐘,周凜將筆扔到我的腳下,“林昭雪,你要是不簽,我還真的是看不起你。”
如此迅速,我這句話必定正中他下懷。
也好,不必做個怨偶。
我扶著肚子慢慢彎腰想簽字,宮縮帶來的痛意讓我恍惚。
細細瀏覽著每一條說明。
周凜的視線緊盯著我。
察覺到我沒有立馬簽字,楚晴立馬開口嘲諷,“大姐還在這拖延時間呢,我就說你怎麼舍得周家帶來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我從不覺得自己的日子好過。
我的手指落在撫養權那一欄,“孩子撫養權我也不要。”
周凜的呼吸一滯。
躲在楚晴身後的沈自笙偏頭不願意看我,“哼,我才不稀罕你這樣的媽媽。”
我們都知道笙笙來之不易。
懷他的時候,孕前期的時候我甚至連床都不能下。
家庭醫生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堅守的,連周凜都選擇居家辦公。
遺留的針管六百多個。
當時周凜沒舍得扔掉,他側耳在我的肚子上,“以後一定要讓這小家夥知道爸爸媽媽有多愛他。”
孩子出生後,取名為笙笙,意思是周凜會愛我生生世世。
現在想起,那些幸福時光更像是對我的嘲諷。
周凜沉默著沒有出聲,我直接將那一欄直接劃掉。
幹淨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將紙筆推到周凜麵前,示意他趕緊簽。
“還有一個小時那邊下班了,我們立馬過去。”
我以為他會滿意我的順從。
周凜沉默片刻,譏諷地看著我,“林昭雪,我最討厭別人威脅。”
手中的筆卻用力到在紙上劃出撕拉聲。
3
楚晴恨鐵不成鋼地勸著我,“大姐,對待男人就要軟著來。”
“我平日裏真是白教你了!”
我冷眼諷刺了一句,“所以你對著我老公溫柔小意?”
反正以後都沒關係了,也不必再守著她製定出的爛規矩。
她被刺得一愣,眼淚瞬間往下流。
“你、你怎麼能汙蔑我呢?我這都是為你們夫妻關係著想。”
下一秒周凜為她出頭,巴掌聲在我臉上響起。
我沒站穩,直接跌倒在地上。
他指著我,“晴晴還是個小姑娘,你就非要毀壞她的名聲嗎?”
“林昭雪,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更可悲的是,連我和周凜一起養的小狗都撲到我的肚子上咬我。
我知道,平日裏它最聽兒子的話。
楚晴不過是喂了他幾口巧克力,他竟舍得這樣害我。
都是養不熟的東西而已。
一狠心直接將它甩開。
楚晴滿眼心疼地過去將小狗抱起來,“大姐,你再怎麼生氣都不能傷害無辜的生命啊!”
轉身同周凜哭訴,“我們快送它去寵物醫院吧。”
可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更無辜。
不斷加強的宮縮痛得我差點將嘴裏的肉咬爛。
寬大的黑色裙擺下,我能感受到身下緩緩流出的溫熱血液。
我抬頭望向周凜,開口呼救,“孩子,孩子......”
聲音卻在他踹了一腳後戛然而止。
“又想用孩子當借口?林昭雪我從來怎麼沒發現你會耍心機?”
我搖頭想說不是。
兒子推著我的身子,“你就是個壞媽媽,你快從我家滾出去。”
“就應該讓那些放高利貸的叔叔把你抓走!”
周凜厲聲喝止他,仿佛是在害怕自己做的好事被抖露出來。
看著他討厭我的模樣,我更害怕肚子裏的孩子將來也是同一幅麵孔。
突然想起上次幼兒園活動,要求帶一張全家福。
兒子寧願求著楚晴拍,甚至聯合著所有人瞞著我。
我突然覺得很沒勁。
兒子鮮少被周凜責罵,正委屈地掉眼淚。
我再也沒像從前一般哄著他,輕聲說了句,“我很快就會走的。”
以後再也不用看見如此討人厭的媽媽。
笙笙應該會很開心吧。
一旁的王姨想扶我起來,我搖頭製止。
上次不過是往我碗裏多添了一勺燕窩,她差點被楚晴趕出去。
我借著旁邊的椅子想慢慢站起來。
楚晴卻抱著那隻狗,擋在我的麵前,“周凜,它好像真的沒有氣息了。”
周凜聞聲,急匆匆地陪她去寵物醫院。
卻沒看見地麵上我剛跌倒的地方,赫然是一灘血色。
王姨驚慌地叫司機送我去醫院。
自從周凜將家裏的話事權全部轉交給楚晴後,沒有她的允許,車庫的車並不能用。
王姨隻能打電話給周凜,“先生,太太真的羊水破了,能不能派輛車送她去醫院?”
電話開了免提,卻是楚晴的聲音,“都不是周太太了,憑什麼要用周家的車。”
“林昭雪,最會騙人了。”
“你們誰要是敢幫她,我回去立馬辭退你們。”
司機和王姨麵麵相覷。
從前周凜說,這輩子也隻有我能隨意碰他的手機。
而來之更快的是,新鮮出爐的離婚證。
他辦事的速度還真是快。
我搖頭同他們說沒關係,鄭重地朝兩人鞠躬。
“謝謝這幾年的照顧。”
王姨擔憂地問我要去哪裏。
我笑著回了一句,“回家。”
觸及旁邊發抖的兒子,我隻叮囑了王姨一句,“等會給他煲碗定驚湯吧。”
隨後拖著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外走。
周自笙在身後哭著喊了一聲,“媽媽。”
我卻沒理會。
以後都是陌路人。
4
聽到醫生說狗狗真的去世後,
周凜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這隻狗見證了他和林昭雪八年來的感情。
依稀記得當年妻子為了能從學校領養這隻小狗,整整哄了他一周。
一旁的楚晴更是哭得周凜心煩。
周凜伸手問楚晴要手機,剛剛跑得太急,手機都摔地上了。
第一時間就想打電話給林昭雪。
卻錯過了楚晴的心虛的眼神。
妻子那邊已經是關機的狀態了。
看來還是小孩子脾氣,一生氣就喜歡關機。
但他晚上還有一場酒局,是和謝氏集團的項目合作。
而楚晴和謝氏新任掌權人舊時是朋友。
這還是他父親透露出來的。
周凜吩咐身旁的助理買一束花送到家裏,“要最濃烈的紅玫瑰,不然她不喜歡。”
人人都說紅玫瑰豔俗,沒有茉莉清香淡雅。
偏偏林昭雪最喜歡。
酒局上,朋友低聲問他,“你怎麼把家裏的訓狗師都帶過來了?”
圈子裏誰不知道,周凜光明正大地往家裏領了個女人。
但今日算是正式場合,誰家帶的不是自己的妻子都會被笑的。
周凜晃了晃酒杯,“等會自有她的用處。”
朋友了然一笑,“想討好謝硯舟?那你還真是找錯人了。”
“那人可是不近女色的,聽我家人說謝硯舟流落在外時有個養妹,謝家本是想著一起送去國外讀書的。”
“結果那女孩愣是不肯,非要嫁給自己男朋友。”
說起留學,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妻子。
當年林昭雪是被學校擬定為公派留學人選的,是為了他才放棄的。
周凜定神看著自己手中已經暗淡的戒指。
輕聲問了一句,“很情深不是嗎?”
朋友嗤笑一聲,“明明是戀愛腦好吧,放著大好前程不要。”
不經意的一句話卻直接擊穿周凜隱藏的愧疚。
靠在沙發上,他忍不住打電話叮囑兒子。
“笙笙,等會你要去同媽媽道歉知道嗎?”
“今天你不應該這樣吼她。”
可他隻聽見兒子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一句話分成好幾段,偏偏酒局人多又吵。
他耐心地哄著孩子,“慢慢說、不急。”
周自笙的聲音慢慢清晰,“爸爸,媽媽身上流了好多血,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