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臥底十年的警察父親，出任務時死在市裏有名的紅燈區。

我悲痛難忍，可也隻能強忍著難過安排喪事。

就在我噙著淚準備將爸爸安葬之際，突然被人一把狠狠推進墓坑。

不等我反應過來，對方一臉蠻恨的威脅道。

“趕緊給我滾！這塊墓地輪不到你，給你十萬，夠了吧！”

我拚命壓製住怒火，冷聲反駁。

“這塊墓地是我買下的！你憑什麼不讓我爸安葬！”

麵對我的質疑，男人滿臉不屑。

“憑什麼？”

“就憑這個老東西不是好玩意！這裏是我家小乖的墓地，這個老東西有什麼資格做我家小乖的鄰居？”

我盯著隔壁墓碑上的綠毛龜照片看了半晌，撥通市局局長的電話。

“張叔叔，你不是說..我爸是個英雄嗎？可為什麼英雄也會被人侮辱呢？”

1

其實我本不該打這通電話，因為我爸被通報死亡後，警方已經通知家屬需要全程保密。

可莫名其妙失去性命的父親，如今甚至連下葬都要為一隻龜讓步。

我若是再不做點什麼，真的枉為人子！

電話對麵的人頓了一瞬，好半天才開口，“小科，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蘇愛國同誌就是英雄！誰敢欺負英雄，那就是人民的公敵！”

“但是現在處於收網的關鍵時期，不能讓你爸爸的犧牲白費......等我們任務結束，我立刻帶人過來！”

聽到這裏，我雙眼微微發紅，語氣卻更加堅定。

“好的，張叔叔，我知道了！”

“沒有什麼大事，我剛剛就是魔怔了...”

說罷，我不等對麵回複，火速掛斷了電話。

看見這一幕，隔壁墓地主的男人，臉上寫滿了嘲諷。

“哈哈哈哈！你這是在演戲給我看？”

“算我拜托你了，演戲也編個好點的劇本吧！”

“整個H市誰不知道，這老東西就是個蛀蟲，吃喝嫖賭樣樣不缺，還死在咯咯噠的肚皮上！”

男人用腳一下一下踹著地上的棺材，壓根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我隨手扔掉手機，一個猛子從墓坑中跳出來，將男人拉離棺材。

“麻煩你講點道理！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死者為大！”

“還有！我花錢買的墓地，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我爸下葬？”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無理取鬧，我就要報警了！”

我死死瞪著他，眼底的悲恨濃烈。

可沒想到我提起報警，他反倒更加猖狂起來。

“小畜牲！我勸你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我可是李首富的兒子李剛，我們家可是H市的稅收大戶！”

“別說警察了，就連局長過來，都得客客氣氣的給我當孫子！”

他洋洋得意的嘴臉，看得我眼睛疼。

我皺起眉頭，壓住心頭的怒火，“夠了！我今天不是來聽你吹牛的！”

“今天是我爸下葬的日子，麻煩你趕緊離開！”

話音剛落，男人狠狠的一拳頭懟在我肩膀上。

“你TM還橫起來了？”

“告訴你，今天這墓地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十萬塊錢，我勸你還是老實點收了！”

“否則！小心我讓你和那個老東西一起合葬在這裏！”

這些年，父親一直教育我人要謙遜，不惹事也不怕事。

見這人越說越沒譜，我心頭的火氣也壓不住了。

握緊拳頭大喊：

“你敢！”

“我不管你是誰，這是我光明正大用自己錢買的墓地，誰都沒有權利阻止我讓父親下葬！”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李剛嫌棄地甩了甩自己打累的手。

我身後跟著來送爸爸一程的小妹蘇滿滿，早已經被嚇得淚流滿麵。

“哥..嗚.嗚嗚，哥哥，你不要嚇我..我害怕...”

“不..不行的話，我們重新買塊墓地好了，哥哥..好不好...”

滿滿顫抖的哭腔聽得我心裏發酸。

可這兩天突如其來的變故，早在我心裏壓著一團怒意。

如今有了發泄的出口，我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一瞬間，我像是失去了全部理智，隻知道一定要讓這個侮辱爸爸的人得到教訓！

就在我已經紅著眼失去理智之際，一個低沉的男聲在背後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

“全都給我住手！”

2

我像是小雞崽子一樣，被人提著衣領拽了起來。

抬頭一看。

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四名保鏢，快步走近。

“怎麼回事！你是誰？誰給你的膽子對我兒子動手？”

我狠狠吐了口混著鮮紅的唾沫，抬頭打量了眼麵前的男人。

這父子倆長得很像，五官模子都能一眼看出他們的關係，隻是一個麵無表情，一個眼神狠毒的瞪著我。

我沒等他們說話，搶先一步開口。

“這塊墓地是我花了錢買的，現在就登記在我爸名下！”

“不管你們說什麼，給多少錢，我都不可能放棄我爸，也不可能讓他死後都不能入土！”

“我...”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李首富滿臉不耐煩的打斷。

“就一塊墓地而已！至於鬧這麼多事？”

說罷，他轉頭看向李剛，“我就是這麼教你辦事的？”

“對於這種窮酸的賤民，想要達成目的，隻要錢給夠了，哪還有這麼多事！”

李首富的眼睛微垂，甚至連正眼都沒給我一個。

“出去了可別說你是我兒子！被這種人按住一頓打，真是丟人現眼！”

他理所應當的淡定態度，讓我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在他的口中。

我仿佛就是什麼垃圾，壓根不配跟他們待在同一個空間。

這已經不是看不起的問題了！

我原本就處於跳動的情緒，瞬間又被挑撥的燃燒起來。

“這就是首富的教養？你就是這麼教兒子的？”

“難怪！”

“堂堂首富之子一點人倫都不懂！”

“難道在有錢人的世界裏，沒有死者為大這個詞？”

“真不知道你們李家有人死了，會不會也是這個態度！”

聽完我的話，李首富不怒反笑。

“教養？”

“像你這種的下等人懂什麼叫做教養嗎？”

“現在隻要有錢，就是可以掌握一切的神！”

李剛站在一旁死死瞪著我，眼神中的恨意滔天，看得人頭皮發麻。

李首富看見這一幕表情玩味，

“既然你覺得我的解決辦法侮辱到了你，那我這個老人家就不再管你們的事了！”

邊說著，他衝著其中一個保鏢招了招手。

“兒子，保鏢留下來給你，讓這小子好好見識見識，什麼才叫上等人！”

李首富轉身離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李剛帶著三個保鏢直直衝了上來。

“TMD，給你臉不要臉，老子今天非得讓你跪下來求著我收下這塊墓地！”

3

不得不說，保鏢的戰鬥力不是李剛那個慫貨可以比的。

我雖然以前和爸爸學過兩招。

但此時此刻，我竟然毫無反手之力，一把被人狠狠按倒跪在地上。

直到確定我再無回手的能力，李剛這才獰笑著走上前。

他表情陰狠，二話不說揮起手就往我臉上甩。

“啪！啪啪啪啪啪！....”

手掌和臉頰接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很快，我隻感覺臉頰紅腫，就連頭皮也微微發緊。

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滴滴滴落在墳前的泥土地上。

“怎麼著！小兔崽子！跟你爸爸也能強得起來？是不是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戰神文男主了？”

“哈哈哈哈哈哈！”

“說！這塊墓地你給還是不給？”

“如果你現在識相一點，我就大發慈悲放了你，不跟你計較了！”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頭，死死瞪著麵前囂張到張狂的男人。

“做你TM的春秋大夢！”

“別說是你這個廢物！就連你爸來了，他也沒有資格阻止我爸下葬！”

“像你們這種掉到錢眼裏的畜牲，一輩子都不會懂...”

我的話還沒說完，又是一拳頭狠狠砸在我臉上。

這一下，李剛大概是用了不小的力氣。

我隻感覺口腔裏彌漫著鐵鏽味，甚至就連後槽牙也變得鬆動起來。

李剛一把薅住我的頭發，將我的腦袋死死往後壓去。

“你TM骨頭這麼硬？”

“誰給你的權利，讓你這麼對我說話的？”

“你這個傻逼爹，也就你還覺得他是個好人了！”

邊說著，他掏出手機搗鼓了一番，然後將微博熱搜第一條內容點開拍在我的麵前。

“傻逼！趕緊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你爸這個老畜牲可算是丟了我們男人的臉了，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還TM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怎麼著？我說的有錯嗎？”

“小乖可是我養了整整三個月的巴西龜，這個老東西葬在小乖旁邊，都是在玷汙他！”

手機屏幕上一連串惡毒的咒罵，看得我眼前一陣陣發黑。

可心底的委屈和悲痛卻如噴井爆發。

為什麼！

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麼！

為什麼明明昨天晚上，還笑著為我和妹妹做飯的爸爸，會慘死在紅燈區，還是這種不體麵的死法...

難道他不知道，這會對妹妹有多大的影響嗎？

但是過往的回憶，以及張局長的話，依舊在心裏盤旋。

也讓我忍不住多了一絲期待。

也許呢？

也許有什麼不能為外人道也的原因，也許真的如他所說..我的爸爸，是個英雄...

我的眼睛通紅，血管充血到眼眶都在發漲。

一時間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一個發力掙脫了保鏢的鉗製，猛地撲上去搶過手機，然後奮力砸下山。

“QNMD，這種新聞全都是瞎編的！”

“我爸是英雄！他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李剛被我撲的一個趔趄。

隨即很快反應過來，直接氣笑了。

他趁著我背過身之際，一腳狠狠踹在後心處，將我按倒在地一頓拳打腳踢。

“老子懶得跟你說這些廢話！這個老東西如果是英雄，那我的小乖就是奧特曼了！”

“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了！”

“這墓地，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我發了瘋似的掙紮，可再也沒了剛剛的運氣。

每一次擊打在身體上的厚重，都讓我感覺窒息。

滿滿看見我滿身青紫的傷痕，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就在李剛想要繼續動手時，她踉踉蹌蹌的撲了過來，一把護在我身上。

“嗚嗚嗚..嗚嗚，不許！不許你打我哥哥！”

“我哥哥沒有錯！我爸爸就是英雄，他就是英雄！”

“你們欺負英雄，搶英雄的墓地，你們就是壞人！罪大惡極的壞人！”

李剛毫無防備，被滿滿推的後退兩步。

而直到此刻。

我原本平靜到死寂的眼神，才有了焦急的情緒。

小妹生來就有心臟病，好不容易才養到十五歲，絕對不能受刺激！

來不及管躍躍欲試的李剛和保鏢，我一把將滿滿拉了起來，瘋狂將她往外推。

“滿滿！滿滿你乖，哥哥可以解決！”

“你現在就走，馬上打車回家等我。”

“哥哥跟你保證，今天..今天一定會安安穩穩的送爸爸入土為安，你聽話...”

滿滿的眼眶已經腫成了兩個核桃。

嗚咽的悲鳴聲，聽得人心裏冒出絲絲酸水。

我瘋了一樣扯著她往外推。

可一向聽話懂事的滿滿，如今卻犯了強。

她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哪怕摔倒在地也不肯鬆手。

“不..我不走！”

“我怕，哥哥我怕！”

“爸爸已經走了，難道就連你，也要離開我嗎？”

“嗚..嗚嗚，哥哥，求你了，讓我留下來吧！我也可以保護你的！”

還不等做出反應。

一旁看戲的李剛冷笑出聲，

“可以啊！”

“小妹妹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來吧！”

說著，他衝著不遠處揮了揮手，兩名保鏢二話不說直接壓著我跪在那個綠毛龜的墓碑前。

李剛按著我的腦袋，拚了命的往墓碑上磕。

“TMD，給不給！給不給！你給不給！”

“不給老子今天就讓你死在這裏，給我的小乖陪葬！”

鮮血流到眼眶裏，模糊了視線。

幾乎是一瞬間，我隻想順從的跟隨意誌，放任一切沉溺於黑暗。

可想到爸爸和妹妹，我咬著牙怒吼出聲。

“滾！不可能！老子絕對不會同意的！”

滿滿見到這一幕，哭喊著就想要撲上來救我，卻被一個保鏢死死拉住，動彈不得。

奇怪的是，這一次，李剛並沒有生氣。

而是看了眼滿滿，然後對著我笑了笑。

“行！你這麼在乎你那個廢物爸是吧！”

“那我倒是要看看，在你心裏，到底是那個廢物重要，還是你的寶貝妹妹重要！”

4

他鬆開了薅住我頭發的手。

可剛剛數十次猛烈的撞擊，讓我整個大腦都反應遲鈍起來，壓根沒有聽懂他話中的含義。

等我再次清醒過來，就看見李剛色眯眯的衝著滿滿走去。

我是男人，自然能看懂李剛眼神的含義。

“滾！你給我滾！不許動我妹妹！”

“李剛！老子要殺了你！你敢碰我妹妹一下，我一定會殺了你！”

此時的滿滿，已經被這一幕嚇傻了。

她呆呆的癱坐在原地，甚至連哭都忘了。

鉗製滿滿的保鏢秒懂李剛的意思，竟然順勢配合起李剛的動作。

我發了瘋的掙紮，想要救滿滿逃脫魔爪，可一切也隻是徒勞。

保鏢薅著我的頭發，逼迫我看著滿滿的方向。

李剛這個畜牲...

他不顧滿滿的哭喊哀求，一把將她壓在身下。

然後不老實的上下其手。

我從未有一刻這麼痛恨自己。

痛恨自己的倔強。

全都是因為我，才會害得滿滿落得如今這地步。

我用盡一切手段，想要掙脫束縛，可卻沒有絲毫改變。

就在我和滿滿雙雙陷入絕望之際。

一聲由小號演奏的國歌悠然響起，傳進每個人的耳朵。

一個保鏢起身查看情況。

隻一眼，他就呆立在原地，嘴上喃喃，“你..你們快看..快看...”

所有人聞言，紛紛看向了墓園的大門處。

一列穿著軍警服裝的隊伍方陣，正高舉著的國旗，有序的朝著山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