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少珩將我送進了精神病院。
他甚至憑借這個,迅速解除了我們的婚姻關係。
送我進去那天,他站在鐵門外,手臂上還纏著繃帶。
“江梔月,”他看著我,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你知道嗎?以前我其實很怕。怕你們江家,怕你父親,總覺得你們那高高在上的眼神裏,藏著施舍和看不起。”
“我拚命努力,想證明自己,想站到比江家更高的地方。現在,終於不用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是這樣。
我一直以為,是我追不上他的步伐,是我配不上他那清貴的世界。
我努力改變自己,迎合他的喜好,掏空家底助他騰飛。
原來一切的一切,不隻是為了夏媛,更是為了他那被江家的財富和地位長久壓抑,扭曲了的自尊心。
手機突然震動,將我從回憶中驚醒,公司窗外天色已徹底沉了下去。
“梔月!有個重磅消息,那個裴少珩今晚在明珠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有個私人性質的晚宴。”
“他太難約了,這次機會千載難逢,你趕緊帶上設備過去,務必拿到第一手資料!”
裴少珩。
我覺得有些荒謬,命運似乎總喜歡在我以為已經徹底告別時,又輕描淡寫地畫上一個回環。
“好,我馬上過去。”
酒店外燈火通明,媒體車輛堵得水泄不通。
我憑借記者證從側門擠了進去,電梯直達頂層。
宴會廳門虛掩著,裏麵傳來壓抑的嘈雜聲。
我調整呼吸,舉起相機,悄悄推開門。
幾乎在我出現的瞬間,站在廳裏正中間的裴少珩像是心有靈犀。
視線穿過紛亂的人群,精準無比地鎖定了我。
我們對視了幾秒,是他先移開了目光。
我也隱入角落的陰影裏,舉起相機尋找拍攝角度。
不遠處,幾個男女正低聲交談。
“誒,裴總額頭上不是有道疤嗎?怎麼現在看不到了?”
“聽說那是他為了保護前妻留下的。現在的太太不喜歡,讓他去做整形手術去掉了。”
“真的?他那麼驕傲的人,居然會為這個去做手術?”
“二話不說就去了。都說他現在是妻管嚴,對這位新太太言聽計從。”
一陣低低的哄笑聲傳來。
我聽著,悄悄按下了錄音筆。
這些八卦,說不定哪天就能成為雜誌吸引眼球的標題。
直到另一個聲音好奇地問起:“也不知道他那個前妻後來怎麼樣了,之前不是鬧得挺難看的,看著挺文靜的女的,聽說她拿刀要殺......”
我按下了錄音停止鍵,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了。
因為今晚的女主角終於現身,我將目光投向台上的那個女人。
她站在聚光燈下,曾經因常年勞作而粗糙發紅的手,記憶中那個膚色黝黑、總帶著豬肉味的女孩,如今白皙細膩。
她變了,從菜市場的豬肉攤走到這宴會廳,裴少珩用金錢和地位徹底重塑了她。
我承認,我依舊恨她。
恨她毀了我的家庭,毀了我江家百年基業,恨她讓我父母含恨離世,連最後一麵都未能見到。
可這些恨意,最終都指向了裴少珩。
是他默許了這一切的發生。
這時台上有了聲音,主持人已經開始拍賣。
“接下來這件拍品,是裴太太珍藏多年的一條項鏈,對她意義非凡。起拍價,三百萬!”
當紅色絨布被掀開,露出那條項鏈的瞬間,我手中的相機差點掉在地上。
那是我父親的骨灰項鏈。
我從未想過,這條項鏈竟會以這樣的方式重現於世,成為夏媛的珍藏。
夏媛在台上微笑著接過話筒:“從一個賣豬肉的女孩走到今天,除了自己的努力和老公的疼愛,還要感謝這條陪伴我三年的項鏈。”
“這裏麵裝的是死人骨灰,聽起來可能不太吉利。但正是它讓我明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連死人的福氣都能借來用用,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台下響起一陣笑聲。
立刻有人舉牌:“三百五十萬!”
“四百萬!”
“五百萬!”
叫價聲此起彼伏,似乎夏媛的勵誌故事和這項鏈的獨特背景,反而激起了在場富豪們的競拍欲望。
“三千萬。”
我舉起手,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落在我身上。
台上的夏媛,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臉上的微笑瞬間沒了,那雙眼睛裏燃起了與我相似的恨意。
或許是我的出現掃了興致,或許是覺得跟我爭搶實在有失身份,或許是認為我買不起,再無人舉牌。
拍賣會結束,我收好相機和項鏈,走出宴會廳。
我要趕快回去了,稿子要交,兒子還在家等著我陪他拚新買的樂高。
夜色深沉,我下意識想給遠在國外的他打電話,猶豫了一會。
最終電話打給了他的助理。
“我今晚花了三千萬拍了一條項鏈。”
助理的聲音帶著笑意:“太太,您花錢先生從來都是高興的,不過......”
“先生的銀行卡並沒有扣款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