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房外,傳來夏婉微弱的哭聲。
“祈年哥哥,昨天是我媽媽的生日,我心神恍惚才沒來得及救她......但她本就是個不健全的,楚姐姐沒必要因為她自殺吧?”
“她就是作,這幾年因為各種各樣的事不知道鬧了多少次自殺了。”
沈祈年眉宇間閃過一抹煩躁,下意識摸出打火機,點燃香煙之前,才想起來這是醫院。
他轉頭往外走去。
夏婉推門進來。
楚遙冷漠地睜開眼,她撞上刀的第一時間,沈祈年就已經縮回了手,所以傷口並不深。
她失血昏迷之後,額頭上縫了十幾針。
看到楚遙眼中明晃晃的憎惡,夏婉直接在她的床邊跪下。
“啪!”
夏婉給了自己響亮的一巴掌,她一邊扇自己一邊痛哭流涕。
“對不起楚姐姐,是我不好。你知道的,我有心理疾病,根本控製不住自己......”
“我知道你生氣,姐姐你打我好不好!”
她抓起楚遙的手,使勁往自己臉上打。
楚遙掙脫開,“夠了!”
說到底,夏婉的病,跟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她的手攥緊又鬆開,如果有重來的機會,她多想阻止那一天出門的自己。
夏婉將自己帶來的保溫桶打開,給她盛了一碗湯。
“姐姐,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給你燉了點湯,喝點吧。”
她不想吃東西,但身體的確感到饑餓。
眼見夏婉又要哭出來,她隻能把碗接過來,一飲而盡。
然而在瞥見碗底那根淺黃色的指甲後,她手一抖,碗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楚遙渾身發冷,她上周給芊芊塗的指甲油,就是淺黃色。
“......你用什麼燉的?”
她產生了個讓她心如刀絞的猜測,忍不住情緒激動地質問夏婉。
夏婉臉上閃過心虛:“我就想著,她都死了,不能浪費呀。”
楚遙猶如猝不及防被利刃穿心,隻覺得雙耳轟鳴,心臟疼痛欲裂。
那是她親手養大的小姑娘,幾乎相當於她的親生孩子!
胃裏頓時一陣翻湧,她扶著床邊,將剛剛喝下去的湯吐了個一幹二淨。
直到胃裏再沒有一丁點東西,她才狼狽地抬起頭,狠狠盯著夏婉。
“你故意的是不是!”
夏婉臉上露出惡毒的笑意:“對呀,楚遙,你痛嗎,可還不及我知道爸媽死訊時的萬分之一。”
“這個傻子和你一樣賤,祈年托我照顧她時,她還不肯理我。但我不過說了你的名字,拿了兩包零食哄她,那傻子就像條狗一樣湊過來了。”
她笑出聲來:“甚至我用開水將她燙得滿地打滾時,她也隻會喊你的名字。她的慘叫真悅耳啊,我特意錄下來回味,你要聽嗎?”
楚遙再也忍不了了,她猛地掐住夏婉的脖子,雙眸赤紅。
“阿遙!”
沈祈年衝過來,一把將楚遙推開。
夏婉鑽進他的懷裏,眼角掛著柔弱的淚光::“祈年哥哥,我隻是給姐姐盛了一碗湯,姐姐不領情就算了,還要掐死我。”
沈祈年看著夏婉臉上的紅腫,額角鼓起青筋,冰冷的眸子轉向被推倒在地的楚遙:“你到底鬧夠了沒!芊芊是不小心走到廢棄廠房裏,才會被匪徒害死的,跟夏婉沒有關係!”
楚遙扶著劇痛的肩膀,那裏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溫熱的血液順著脊背往下流。
“你知道她用芊芊燉湯騙我喝嗎!”她悲慟大哭,“你也照顧了芊芊那麼多年啊......沈祈年,你難道一點都不傷心嗎?”
沈祈年眸中閃過錯愕,還來不及質問夏婉,夏婉就一臉委屈地將保溫桶打開。
“我沒有,這明明就是很普通的雞湯啊......”
他看過去,湯裏果然隻有一隻完整的雞。
楚遙也愣住,掙紮著起身過去看,才驀然反應過來,原來夏婉從一開始就在故意激怒她。
果不其然,沈祈年眼中滿是厭煩:“你真是無可救藥,現在還學會誣陷別人了。楚遙,你現在真像個瘋子。”
她張口,正想解釋,就被夏婉打斷。
“祈年哥哥別怪姐姐,她隻是心裏有氣,才這麼對我的,我不怪姐姐。”
“隻是姐姐,下次不要再學我自殺了,我是因為抑鬱症,思念爸媽的時候才控製不住自己的,可姐姐......”
“祈年哥哥每天要處理那麼多事,還要花時間守著姐姐,姐姐就不要三番五次用自殺這種方式來讓祈年哥哥煩心了。”
夏婉背對著沈祈年,臉上滿是偽善。
“楚遙,我沒工夫再看你玩這種拙劣的把戲,明天開始我會搬去公司住。”
沈祈年眼中滿是失望,看也不看楚遙一眼,帶著夏婉離開。
夏婉扭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俏皮地挽上沈祈年的手臂。
楚遙看著兩人的背影,心如刀絞。
她是瘋子嗎?那也是被夏婉逼瘋的。
沈祈年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在他麵前單純柔弱的姑娘,背地裏有多麼狠毒。
護士進來給楚遙處理傷口,她一聲不吭,像是個喪失了感情的布娃娃。
房門關上後,她聽到剛才那個護士和其他人吐槽的聲音。
“裏麵住的那位楚小姐,還真是可憐。額頭上剛縫了那麼多針,背上又多了條傷口。”
“剛才我在外麵不小心聽到了她們說話,那個來探病的夏小姐,分明就是故意的,也太惡毒了吧!”
“當年夏小姐的父母是被楚小姐的司機撞死的,她肯定恨楚小姐啊。隻不過,是夏小姐的爸媽逆行在先,其實也怪不了別人。而且楚小姐當年還因為這場車禍流產了,身體受損,以後都很難懷孕了。”
“什麼?那沈先生為什麼還要偏袒夏小姐?”
護士沉默了片刻:“或許,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差別吧,人都是偏心的,沒辦法。”
兩人的腳步聲遠去,楚遙的眼淚一滴滴滑落,心如死灰地坐在病床上。
就連外人都能看得出,沈祈年對她和夏婉的態度天差地別。
或許,沈祈年對她的愛早就被消磨幹淨了,隻是她還執著地留在沈家,刻舟求劍般守著回憶安慰自己。
心臟傳來一陣陣悶痛,她緩緩撥通了那個許久不曾打過的電話。
“舅舅,我已經想好了,我願意跟你們一起住在國外。”
“真的?!遙遙,那舅舅明天就去接你!你舅媽可想你了,一直盼著見你呢。”
楚遙擦了擦淚,露出一抹笑。
“我也很想你們。不過不用來接我,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們先幫我辦理手續吧。”
“好,舅舅肯定一周內給你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