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在這裏跪抄佛經的第十日，蕭決來看我了。

他身後跟著兩名侍女，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素齋，比平日豐盛許多。

“念歡。”

良心發現？

我心中嗤笑，不願回答，繼續抄寫佛經。

他揮手讓侍女退下。

沉默片刻，蕭決才終於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今日陛下召見我，他意欲......廢你正妃之位，立思玥為肅王正妃。”

我寫完最後一劃，才緩緩抬頭，看向他。

燭光下，他的眉眼依舊是我愛過的模樣，隻是此刻看來，無比陌生。

我帶著一絲淒涼的嘲弄問他，“王爺此刻前來，是告知，還是詢問？”

“我的反對，又有何用？”

他眉頭微蹙，似是不喜我這般態度。

“念歡，此乃大局所需。思玥之能，關乎國運，陛下認為，唯有正妃之位，方能將她與皇室徹底綁縛。”

“大局......”

我輕輕重複這兩個字，末了，淡笑道：

“王爺想如何，便如何吧。”

我這全然放棄，冷淡至極的態度，激起了他一絲不滿。

“你何必如此意氣用事？”

“即便思玥為正妃，你在府中一切用度，本王皆可保你一如往昔，無人敢怠慢。”

“隻要你日後安分守己，不再欺辱思玥。一世榮華，本王必不負你。”

一世榮華？

我幾乎要冷笑出聲。

蕭決，我要的，何曾是這些。

轉眼，便是他們大婚日。

早晨起來，我僅用了一碗清粥，便覺渾身酸軟。

我虛弱地扶著桌沿，心下明了，這是被下藥了。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下藥的人，竟是蕭決。

他獨自走進房間，看著我勉力支撐的樣子，眼中浮上不忍和心疼，但很快便被決然覆蓋。

“念歡，你近日太過平靜，平靜得讓本王......心生不安。”

“今日大婚，不容有失，隻好委屈你，暫且在此安分一日。”

他拿出了繩子和手帕。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要綁我？！”

“確保萬無一失而已。”

他避開我的目光，“我會輕一點，不弄疼你。”

我沒有掙紮，因為無力，也因為徹底的死心。

綁好後，蕭決低頭吻了我額頭一下：“待禮成......本王再來看你。”

他轉身奔赴了他的婚禮，留給我一室冰冷和屈辱。

沒過多久，洛思玥的兩個心腹嬤嬤又來了，她們將其他仆役支使開，拖拽著把我扔進了後院那間堆放雜物的柴房。

我蜷縮在角落的草堆裏，凍得瑟瑟發抖。

而外麵，絲竹管弦之聲隱約傳來，賓客的喧嘩、禮官的唱喏、震天的鑼鼓......

全京城好像都在慶賀我丈夫和我仇人的新婚。

夜幕降臨，喧囂漸歇。

就在一片寂靜中，我聽到了鬼鬼祟祟靠近的腳步聲。緊接著，柴房門縫隙處，竄起了火光。

洛思玥竟膽大到要縱火焚屋燒死我。

我心中沒有半分驚慌，反而是一片平靜。

子時已過。

現在，是冬至啊。

時空隧道已經開啟完畢，衝天的火光，就當是為我浴火重生。

再見了，蕭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