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
我穿上大衣,拿起包,走向大門。
管家無聲地出現,阻攔了我。
“太太。”
他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姿態卻強硬。
“顧先生吩咐,您不能單獨出門,需要有人陪同。”
我皺眉。
心裏的火,一點點往上冒。
如今,我連外出的自由都沒有了?
顧景琛從二樓下來,他穿著睡袍,步伐悠閑。
“聽話,我是為了保護你。你也不想被你那個暴力的爸爸逮到吧?”
我身體一僵,頓時記憶翻湧。
當年,父親酗酒,家暴母親。
我收集證據,親手把他送進監獄。
法庭上,他雙眼血紅,指著我咆哮。
“敢告老子!出來後,我弄死你們!”
當時,我和母親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是顧景琛,他護在我們身前。
“別怕,有我在,你們會沒事的。”
父親出獄後,他跟蹤母親,在巷口,狠狠推倒了她。
母親因此腿骨碎裂,至今半癱,正住在城郊養老院裏治療。
而父親卻跑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想到這裏,我猛地抬頭,看向顧景琛。
原來他知道。
他知道我爸在哪裏。
他卻不舉報,選擇用這個消息來拿捏我威脅我。
我的身形微微發抖,我第一次對他感覺到害怕。
顧景琛走了過來,摟著我的肩膀,語氣溫和。
“你就安心待在家裏,好好和孩子培養感情。”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感到一陣惡心。
“顧景琛,你跟我爸,有什麼區別?”
我盯著他,一字一頓。
“他用暴力,你用冷暴力。”
“都一樣,都在欺辱我。”
顧景琛臉色沉下,他鬆開手,眼神變得冷漠。
“看來,你是真的病了,不識好人心。”
他轉身不再看我。
而我也隻能無奈回了屋裏。
我把自己關進書房,這裏是我的避難所。隻有畫筆在紙上塗抹時,我才能喘口氣。
突然,門被輕輕推開。
柳欣欣抱著孩子站在門口,她皺著眉,用手在鼻前扇了扇。
“太太,這顏料氣味太重了,對孩子不好,能不能......別畫了?”
我頭也沒抬。
“別煩我,關門,味道出不去。”
停了幾秒,身後傳來啜泣聲。
柳欣欣竟抱著孩子,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先生讓您多和孩子相處,可您這樣,我怎麼放心把我的孩子交給您啊。”
“求求您了,別畫了......”
腳步聲急促響起,顧景琛衝了進來。
他臉色瞬間鐵青,一把抓起畫架上未完成的畫。
“刺啦!”
畫紙被撕得粉碎。
他對我怒吼。
“你就是不讓人省心!以後不許再畫了!”
我氣得站起來,渾身發抖。
“我沒有自由,連一點愛好都不能有嗎?你明知道,我是一個畫家!”
顧景琛笑了,充滿譏諷。
“就你這點本事,還畫家?要不是我讓人在拍賣行給你抬價,你能有今天這名氣?”
我怔在原地,血液仿佛凍結。
他竟然......如此否定我,踐踏我的驕傲。
他指著柳欣欣懷裏的孩子。
“以後,照顧孩子,就是你的愛好。”
柳欣欣適時開口,聲音怯怯。
“寶寶以後要吃輔食的,太太可以先學學這個。不過家裏有保姆,倒也不用太太親自動手。但學會了,總是好的......”
顧景琛點頭。
“好,就這麼定。”
他們完全不考慮我的意見。
我忍著脾氣,沉聲回答。
“我不做。”
顧景琛盯著我,他忽然笑了,用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如果我告訴你爸,你媽住在哪個養老院,你覺得......會怎麼樣?”
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顧景琛!你不是人!”
他直起身,表情冷漠。
“那你就聽話。”
無奈,我攢緊的拳頭鬆開了。
我站在廚房裏,對著食譜操作。
柳欣欣則在一旁“指導”。
“太太,胡蘿卜要再切碎一點。”
“火候太大了,營養會流失的。”
“哎呀,好像太鹹了......”
她一遍遍挑剔。
我把勺子一扔。
“愛要不要。”
我走到顧景琛麵前,直視他。
“我不可能無底線聽你的,如果你一定要用我媽威脅我,大不了,我陪她一起死。”
顧景琛瞳孔一縮。
“你用死威脅我?”
他緩緩搖了搖頭,眼神冰冷。
“看來,你需要清醒一下。”
他抓住我的手臂,拖著我,走向大門。
門一打開,寒風裹著雪花,瞬間灌入。
我隻穿著單薄的羊毛裙,卻被他狠狠推了出去。
他站在門口的光亮裏,對著保鏢吩咐。
“看著她。站滿四個小時,才準進來。”
門“砰”地一聲,在我麵前關上。
雪,再次無聲落下,覆蓋在我身上。
鑽心刺骨的冷。
我蜷縮起來,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世界。
眼淚,還未流出,就已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