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後,還是嫂子叫來了村裏的牛車,連夜把蘇曉倩和我哥送去了縣醫院。
我娘也跟去了。
家裏隻剩我一個人。
守著空蕩蕩的屋子,我心裏慌得厲害。
直到第二天蒙蒙亮,院門響了。
是嫂子回來了。
她身上沾滿了晨露,頭發也被霧水打濕了,貼在臉頰上,顯得格外憔悴。
但她的眼神,卻亮得嚇人。
見我醒著,坐在堂屋,她居然還笑了笑。
“怎麼起這麼早?餓不餓?嫂子給你做早飯。”
我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抱住她的腰,“哇”的一聲哭了。
“嫂子,你別幹了,你歇歇吧!”
“他們不配!他們都不配!”
嫂子的身子僵了一下。
然後,那雙粗糙的手輕輕落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著。
“傻丫頭,哭什麼。”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我的脖頸裏。
那是嫂子的淚。
“如意啊,嫂子不累。”
“嫂子就是覺得......這夢啊,該醒了。”
直到中午,我哥他們都沒回來。
但我並不在乎,因為我看見嫂子在收拾東西。
收拾了半天,也隻裝了一個小包裹。
臨出門時,她把一個小布包塞進我手裏。
打開一看,是一塊有些發黑的銀鎖片。
那是我哥當年向她求婚時,送的傳家寶,說是以後給孩子戴的。
“這個,等你哥回來,還給他。”嫂子淡淡地說。
然後,她又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包,硬塞進我的口袋裏。
“如意,這是嫂子私房錢,你拿著。好好讀書,一定要考個好大學,走出去。”
“記住了,女娃娃,隻有自己立起來,才是真的立起來。”
“別像嫂子一樣,把命掛在褲腰帶上給男人拚,不值。”
我抓著那個紅包,哭得說不出話來。
牛車來了,就在門口等著。
嫂子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個院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個背影,瘦削卻挺得筆直。
就像多年前,她拿著菜刀追流氓時一樣。
傍晚的時候,我哥他們回來了。
蘇曉倩沒事,孩子也沒事。
醫生說是吃多了紅薯和黃豆,脹氣。
再加上懷了孕腸胃蠕動慢,才疼得厲害。
我哥一臉羞愧。
大概是在回來的路上,被風一吹,腦子終於清醒了點。
他想起昨晚對嫂子說的那些混賬話,想起嫂子那個死寂的眼神,心裏開始發慌。
一進門,他就四處張望。
“如意,你嫂子呢?還在生氣呢?”
“我去跟她道個歉......昨晚是我太急了......”
我嗤笑一聲,把銀鎖片扔在他腳下。
“道歉?”
“晚了。”
“嫂子這會兒,估計都已經出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