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很快得知了這個天降的好消息，驚喜到失態。

換心手術成功後，弟弟終於脫離了危險。

媽媽在ICU喜極而泣，抓著醫生不斷地詢問著恩人的消息。

“我們家的大恩人在哪！我們要去給她磕頭，要當菩薩一樣供起來！”

“我後半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這份恩情！”

我第一次見媽媽這樣卑微又虔誠的模樣，是為了我，但是是陌生的我。

醫生疲憊地搖搖頭。

“抱歉，捐贈者要求保密。”

媽媽被拒絕後，不死心，她買來香燭和水果，就在醫院樓下的花壇下，朝著天空跪了下來。

“謝謝您救了我兒子的命！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永世不忘，願你在天上，安息長樂！”

隔著生與死的界限，看著她為我這個陌生的恩人流下眼淚，我輕輕上前抱住她。

媽媽，我隻不過是完成了我們最後的AA約定。

這一次我終於感覺到了，我原來這麼有用。

我的心臟在弟弟的胸膛跳動，維係著這個家唯一的根。

媽媽，你看。

我終於，讓您滿意了。

我死了。

可靈魂卻還能跟在媽媽身邊。

弟弟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吵著要吃披薩和肯德基。

我下意識地咂吧砸吧嘴，那是什麼味道呢，我隻在爸爸活著的時候吃過。

後來有一次弟弟鬧著不要吃飯，媽媽為了哄他，要帶他去吃肯德基。

我正在門口撿柴，聽到這三個字，我忍不住偷偷回味了一下。

結果媽媽出門一腳就將我踹翻在地。

“別用你那雙賊眼睛盯著我們！我說了，我的錢是AA給你弟弟的！”

“你連基本的照顧他都做不好，更別打這些歪心思！”

我悶聲將柴火放得更整齊，我知道媽媽賺錢很辛苦，我隻是想想而已，我很乖的。

此刻，看著弟弟蒼白卻又興奮的臉，媽媽溫柔地哄著他，說等他徹底好了，一定帶他天天去吃。

他們開心地笑了，我也跟著咧嘴笑了。

真好，到時候，我就可以天天跟著聞聞香味了。

媽媽哄睡弟弟後，又買了一大兜子黃紙和元寶。

她來到郊區一座很靈驗的寺廟，從山腳開始，一步一叩首。

整整999級台階，毫不馬虎。

我飄在空中，看著她單薄的背影，記憶回到了小時候。

五歲時我高燒不退，整個人燒迷糊了，我看到了一尊金色的佛像，佛像前，媽媽跪得筆直。

直到我燒退了，她才踉蹌地起身，一把將我摟在懷裏，哭得發抖。

我知道媽媽其實是愛我的，隻是弟弟出生帶病，爸爸也去世了，弟弟成為我們家唯一的男人。

想到這裏，我忽然有些羞愧，我死了，這下所有的重擔，就真的全部落在媽媽身上了。

媽媽的額頭已經磕得頭破血流，可她還是一步不停歇。

“信女求保佑我的孩子......”

我的身上忽然漸漸生出一層淡淡的金光，暖洋洋的很舒服。

她終於跪到了山頂，拜完神像後，她整個人都在打哆嗦，可臉上洋溢著心安的笑容。

下山路上，她還遇到一戶人家，爸爸媽媽帶著兩個孩子說說笑笑地上山。

媽媽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立刻拿出手機。

“三嬸！麻煩你去找一下李天美那個死丫頭，叫她滾來城裏照顧天賜，我要去掙錢了！”

“她弟弟病得這麼重，她就來過那麼一次看笑話！真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媽媽越說越氣，我的心也跟著揪緊了。

媽媽，我一直在啊！

我沒有不關心弟弟，我把心都給他了！

電話那頭，三嬸沉默了片刻，隨即發出一聲驚呼。

“你說啥？天美沒有跟著你一起去城裏嗎？“

“她不在村裏啊，三天前就不見了，我還以為她跟著你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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