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次婚禮拍攝上,我撞見了十年沒聯係的父母。
他們正與旁人談笑,卻在瞥見我的一刹那,猛地僵住。
婚禮結束,他們徑直闖入後台化妝間,劈頭蓋臉便是一句指責:
“十年不回家,我們還以為你死外邊了呢!”
媽媽的眼圈紅得駭人,死死盯著我。
我沒說話,低頭,繼續擦拭著相機鏡頭。
下一秒,她猛地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嘶啞著聲音大喊:
“阮棠!我們好歹也是你父母,養了你十八年!你就這麼冷血?!”
我皺眉抬起頭,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激動。
當年,不是他們自己讓我滾,讓我永遠不要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嗎?
我做到了。
他們,又在難過什麼?
......
我爸站在媽媽身後,目光複雜地在我臉上和相機之間逡巡,終於找到了開口的契機:
“小棠,你這相機不便宜吧?”
“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麵做這個......很辛苦吧?”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沒接話,隻是默默將鏡頭蓋擰緊。
媽媽見我依舊沉默,攥著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幾分,聲音拔高:
“阮棠!我們跟你說話你聽見沒有?!”
“十年!整整十年你音訊全無!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就算養條狗十年也知道搖搖尾巴!”
我看著她因激動而扭曲的麵孔,手腕處傳來清晰的痛感。
十年了,他們質問我的方式,還是如此相似。
我終於抬起眼,平靜地看向她,一字一句:
“阮夫人,請您放手。我還有工作要忙。”
“阮夫人?”
媽媽像是被這三個字燙到,猛地鬆開手,踉蹌後退一步,臉上血色盡失。
“你叫我阮夫人?!我是你媽!”
“夠了!”
爸爸上前扶住她顫抖的肩膀,眉頭緊鎖看向我,語氣帶著疲憊的責備:
“小棠,你怎麼能這麼跟你媽媽說話?”
“我們知道,當年......可能有些誤會。但你媽媽這十年,沒有一天不在想你,她......”
“沒什麼誤會。”
我輕聲打斷他,彎腰將相機穩穩放入器材箱。
“我隻是謹記著二位當年的囑咐,滾出去,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你們麵前。”
“我做到了。”
我看向他們,眼神裏沒有任何波瀾。
“十年不打擾,如你們所願。所以,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呢?”
兩人像是同時被扼住了喉嚨,臉色青白交加。
媽媽的嘴唇哆嗦著,還想說什麼,卻被爸爸用力按住。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溫和的表情:
“小棠,過去的事......是爸爸媽媽不對。我們......我們終究是一家人。”
“你姐姐下個月結婚,你......回來看看吧?就算......就算是以攝影師的身份?”
他最後一句說得艱難,帶著試探。
我看著他們,忽然覺得無比荒謬。
“抱歉,檔期已滿。”
“至於婚禮,就不去打擾了。祝她新婚快樂。”
說完,我不再停留,轉身推開了門。
身後傳來媽媽帶著哭腔的質問以及爸爸無力的安撫。
我徑直走向電梯,沒有停留。
直到電梯門緩緩合上,我才微微鬆一口氣。
靠在冰冷的梯壁上,後腦勺隱隱作痛。
那是當年高燒留下的後遺症,每到陰雨天發作。
回到臨時租住的公寓,我的心緒漸漸平靜。
手機震動起來,是工作室的合夥人林薇打來的。
“棠,今天那場婚禮的尾款到賬了。”
“對了,白天那對攔住你的中年夫妻......沒事吧?我看他們臉色不太好。”
“沒事。”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養父母而已。”
林薇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口時:
“棠,剛剛我們接到一個強製性的合作邀請,對方是阮氏集團。”
“指定要你親自負責一場重要的婚禮拍攝。”
阮氏集團,是我父親阮建明的公司。
我的心猛地一沉,感覺有些無力。
林薇的聲音透著擔憂:
“這個單子......我們恐怕推不掉。”
我握緊了手機,指節泛白。
十年了,我以為我飛得足夠遠,遠到可以逃離他們的陰影。
可到頭來,他們隻需要輕飄飄地動動手指,就能輕易攪亂我辛苦經營的一切。
“我知道了。”我的聲音有些發澀,“把資料發給我吧。”
林薇沉默幾秒,隨後道:
“好的。”
幾分鐘後,林薇發過來詳細的婚禮流程信息。
看著新郎“付熙宸”三個字,眼中積蓄已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