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睡衣和吃剩的避孕藥扔進垃圾桶。
我撥通了那個七年裏極少主動聯係的號碼。
「奶奶,對不起,我用了七年時間,還是沒能教會星沉如何去愛一個人。」
「我盡力了,現在,我想離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奶奶慈和卻無能為力的話語:「晚寧,再試試,好麼?或許......生個孩子他就學會了呢?」
孩子?
眼前閃過七年前,我第一次去探班他的一部民國戲。
片場角落,他和對手戲女演員唇齒相交。
他被我撞破,臉上卻沒有半分慌亂與愧疚,隻是輕輕挑眉:
「你怎麼來了?別多想,演員不入戲怎麼拍好戲?」
驚慌失措逃離片場時,我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失去了他甚至還不知情的第一個孩子。
從那天開始,我再也不讓自己有一絲懷孕的可能。
從回憶裏抽身,我輕輕搖頭,盡管她看不見。
「不了,奶奶。」
奶奶在電話那端深深歎息,帶著傷感。
「這孩子,生下來就太順了,從未嘗過失去的滋味......也許你的離開,會是他人生第一個挫折吧。」
掛了電話,拖著行李箱下樓。
薑若曦已經離開。
季星沉臉色沉鬱坐在客廳。
他瞥見行李箱,好看的眉毛不耐蹙起。
「宋晚寧,適可而止。跟奶奶告狀,除了讓她老人家操心,有什麼用?」
我沒看他,直接將手中的離婚協議遞過去:
「簽字吧。」
季星沉瞥了一眼,隨手扔回茶幾,嗤笑一聲:「離婚?宋晚寧,你長本事了。」
他靠進沙發裏,抬手揉了揉眉心,語氣理所當然得讓人發指:
「這是我的工作,我隻是在體驗角色!」
「我沉浸式演出,投入角色情感,有什麼錯?」
「工作?」我終於抬眼,迎上他漫不經心的目光。
「季星沉,你告訴我,難道圈裏每一個敬業的演員,都是拍一部戲換一個床伴麼?」
「你!」他像是被戳到痛處,猛地站起身,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好,就算是我不對,你離得開我麼?你母親的醫藥費,靠你自己能撐幾天?別天真了。」
心底最後一絲波瀾也歸於死寂。
「不勞你費心。」
我拉起箱子就要走,他卻不肯鬆開緊攥的手腕:「我準你走了嗎?」
拉扯間,我放在箱頂的手提袋被碰落,裏麵的東西散了一地。
一個用軟布仔細包裹的相框滑出,背麵朝上落在地板上。
我瞳孔一縮,立刻想掙脫他去撿。
季星沉卻先一步彎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絨布的瞬間,放在一旁的手機尖銳地響了起來。
打破了對峙。
他動作一頓,瞥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毫不猶豫地直起身。
「若曦?」
電話那頭傳來薑若曦帶著哭腔、驚慌失措的聲音,在寂靜的客廳裏隱約可聞:
「星沉哥!怎麼辦......別墅區外全是狗仔,堵得水泄不通,我的車根本開不出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季星沉的眉頭瞬間緊鎖,臉上寫滿了擔憂。
他甚至沒再看一眼地上的相框,也沒再看我,隻是握著手機,語氣果斷:
「別怕,待在車裏別動,我馬上過來。」
通話結束,他像是完全忘記了剛才的爭執,也忘記了我這個正要離開的妻子。
隻匆匆抓起車鑰匙,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臨出門前,他才像忽然記起我的存在。
腳步微頓,側頭丟下一句,語氣是他慣有的冷淡:
「宋晚寧,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若曦那邊情況緊急,我不能不管。」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門外。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我,和散落一地、無人問津的行李。
以及那個背麵朝上,險些被他窺見秘密的相框。
我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它,像捧著易碎的珍寶,輕輕拂去絨布上不存在的灰塵。
心底一片死寂的冰涼。
看,他總是知道,如何能更精準地,在我心上捅下最後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