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求生的意誌和本能讓清荔在疼痛中爆發出力量，狼狽地滾到靠著的那棵樹幹後，驚魂未定地聽著那些小箭刺進木頭的咯吱聲。

這要是刺在她身上的話，肯定會直接把她刺穿的吧？

掌心的傷口附近血液已經凝結成血塊，暗紅與鮮紅交織，襯得那道傷口愈發嚇人。

“汪嗚！是那個壞女人！”

和她一起藏到樹幹後的小布輕聲說道，然後將瑟瑟發抖的身子藏在清荔身邊。

“那個壞女人，現在聞起來好可怕......”

伯恩山犬的身體毛茸茸軟乎乎，如果不是在現在這樣緊急的狀況下，清荔絕對會用力rua一rua它的大腦袋。

可惜，現在她自身也難保了。

清荔苦笑一聲，趁現在蘇清意還沒發現她們的藏身地，伸手拍拍自己身邊幾隻小狗的腦袋，讓它們靠過來聽自己說話。

“大哥二哥......呼......你們先帶著小布離開去找救兵。”

“聽我說......”清荔盡量將身體蜷縮成一團，虛著嗓音叮囑更為成熟的兩隻小狗，“那個女人現在很危險，她能這麼快從昏迷中脫離出來肯定手上還有更多東西，我們這些幼弱病殘絕對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你們現在的任務隻有兩個。”

“第一，帶著這些東西到保安亭，讓保安亭帶人過來。”

清荔將被刺穿的手機、生鏽的匕首什麼的都放進帶來的小包裏，掛在最為靈活的二哥脖子上。

高檔小區的安保效率和質量都算不錯，有人來了蘇清意自然不會再這麼放肆下去。

“第二，帶著小布去找到它的主人。”

清荔看向小布，也看向虛空中飄著一片紅的係統商店。

如果小狗們的速度夠快，她說不定能在蘇清意下殺手前換個位移符或者護心符，說不定還能保住命。

“聽懂了嗎？”清荔看著它們，認真開口，“待會姐姐出去後一定要記住跑快一點......不要被那些奇怪的箭傷到了。”

三隻小狗也知道事態緊急，朝清荔認真一‘汪’後就作蓄勢待發狀。

朝她們飛過來的箭雨短暫地停歇一瞬，在這份詭異的靜謐中，女人踩著灌木叢枝葉的聲音異常清晰。

隨著她腳步的靠近，釘在樹幹上的‘箭頭’像是受到了什麼東西的召喚和吸引，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然後脫離樹幹，如時間倒流般回到發出箭矢的原地。

“我，讓你走了嗎？”

女人陰森森的聲音響起，隨後飛過來一道泛著黑氣的風刃將清荔背靠著的大樹截腰斬斷。

清荔示意三隻小狗趁現在離開，在大樹倒塌前左撤，將隱藏在身後的那把短劍朝蘇清意的方向扔出去。

“哐當——！”

短劍被尖銳的箭刺打落，硬生生被改換了軌道，朝清荔的麵門襲來。

清荔吃力躲開，手臂卻還是被短劍劃開了一個口子，疼痛從那道傷口處傳來，鮮血染紅她半條手臂。

她對那道傷口倒不是很在意，因為她看見了更值得她關注的東西。

“靈族？”

清荔謹慎地與蘇清意拉開一段距離，看向她腿邊那隻麵目猙獰，眼中泛著紅光的豪豬。

好歹在靈界生活了十幾年的時間，還受了靈族夥伴們的諸多恩惠，清荔確認那隻豪豬是靈族無疑。

可陽靈兩界壁壘尚在，靈族是怎麼從靈界來到陽界的？

不對，她記得係統曾說過，陽靈兩界分開時似乎也有一部分靈族選擇了留在陽界。

她在靈界也曾遇見過從陽界‘飛升’而去的靈族，比如那隻大黑蛇常七乾，還有紅狐狸胡茵娜。

隻是......為什麼這隻靈族給她的感覺這麼奇怪？

清荔偷偷分出一縷透色靈息，沿著風飄到豪豬靈族身上，細細感受著它身上的靈氣。

清荔在靈界生活時遇見的靈族身邊的靈氣平和、安靜，而麵前這隻靈族......

憤怒、不甘、怨恨......還有，那股令人無法忽視的死氣。

清荔看向它無神的眸子，一時間分不清它到底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去了。

“嘶嗷——！”

豪豬感受到她的視線，凶狠地朝她呲牙，清荔似乎還能看見它尖銳齒間的血痕。

“哈哈哈哈言清荔，你還真是命不好。”

看見清荔這渾身臟汙的狼狽模樣，蘇清意毫不客氣地嗤笑幾聲，“就算之前你僥幸活下來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要死在我的手裏......嗬嗬，哈哈哈哈哈！”

清荔看向得意洋洋的蘇清意，她現在的狀態也有些奇怪。

如果說第一次帶著竊運匕衝過來時她是一條發瘋的野狗，那現在她陰冷地看著清荔時，就像是盤踞在沼澤中的毒蛇。

屬於‘人’的感性部分完全被獸性吞噬啃食，那雙泛著紅血絲的雙眼看著清荔時如同鎖定了獵物，隻等著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張口，然後將她吞吃如腹。

“這話可不能說得太滿。”清荔同樣回以嗤笑，心中警鈴卻瘋狂敲響：“畢竟，你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看起來可比我嚇人多了......紅眼病還頂著個和我幾分像的臉，我都要惡心死了！”

“嗬。”蘇清意冷笑一聲，雙眸如動物般不正常地收縮，最終聚焦在清荔身上，嘲諷著攻過來，“惡心？等我把你吃進肚子裏......你就不會再有這種感覺了。”

要殺了她，趁著她弱小的時候吃掉她。

蘇清意陰森森地想，腦海中的鬱氣幾乎要凝結成實質的黑。

隻有她親手把她殺掉，才能繼續安穩地享受言家的權勢和資源。

“吃掉你、吃掉你、吃掉你——！你的臉、氣運......就都是我的了！”

她手上拿著的武器像是豪豬背後的一根刺，但更粗長尖銳些，通透如玉，可那玉裏卻泛著詭異的黑紅光，頂端還泛著近乎要化為實質的不詳黑氣，重重地朝清荔刺來。

清荔後退躲開，那隻紅眼睛豪豬卻配合著蘇清意早跑到她躲避的位置，緊繃著身子似乎要再來一次‘萬箭齊發’。

它後背的尖刺不知何時也沾染上了那種黑氣，幽幽如黑蛇般纏繞咋那些尖刺頂端。

清荔不想被刺，不管是被蘇清意刺一下還是被豪豬被刺成篩子。

於是她吃力地倒下，噗通一聲，清荔側翻在灌木叢中，任憑軟木刺破皮膚，木屑藏進她身上的暴露傷口中。

蘇清意冷哼一聲，提刺追上，用發狠的力道往清荔脖頸上捅，“言清荔......你怎麼不早點死！去死去死！”

“我就不！”

清荔雙手抓住那根玉刺抵抗，她的雙手被鮮血染紅，可也就是因為這些滑膩膩的血液，清荔的抵抗力度被一點點削減，血液裹在玉刺身上，一點點朝清荔的皮膚靠近。

長時間的失血令清荔眼前發花，隻硬撐著一口氣在反抗蘇清意的力氣。

不可以......不可以再被殺一次！

清荔咬牙，伸腳踢蘇清意腳踝破壞她的平衡，而後在那一瞬間鬆手，讓玉刺偏離脖頸刺進較為安全的側肩，以一種魚死網破的姿態用力咬上蘇清意的脖子，鬆開的手在破敗的灌木叢中摸索，找到一根較為尖銳的木刺，往她背後刺過去。

“啊啊啊啊——！賤人！”

可惜，她的動作還是遲了一步，在極端疼痛中，她的反應和動作比她計劃得要慢很多，清荔伸手還沒刺過去呢，蘇清意就已經一腳踢過來，把清荔摔在了幾米後的樹幹上。

“噗——咳咳！”

撞上樹幹的那一瞬間，清荔聽見了自己肋骨斷裂的響聲，混雜著血塊的鮮血從喉嚨裏吐出，腹腔火辣辣的痛感遲鈍襲來。

好痛......

清荔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無力感席卷至她的全身，她重重地喘息幾聲，想要扶著樹幹從地麵起身，身體卻完全不受她的控製，隻撐起身子一點兒就又倒了下去。

蘇清意恨恨地摸了摸脖頸上被她咬出來的印記，提著那尖刺朝她走過來。

“紅綾。”清荔聽見她叫那隻豪豬的名字，咬著牙開口：“去，把她刺成刺蝟。”

“吱吱......吱！”

清荔一隻手摁著側肩的傷口，冷冷地看著那隻豪豬朝她走來，然後等蘇清意退到安全的地方後繃緊身子，將脊背上的那些尖刺對準她。

她看著豪豬，思緒飛速轉動，思考能夠在此時脫困的方法。

之前賺來的積分在兌換封印符時已經見紅，就算賒賬也沒有了能賒的額度；原本勉強能與係統做交易的氣運也隻剩下個位數，如果再換的話除非清荔也去偷別人的氣運，否則隨時都挺有可能有生命危險。

她在靈界和九色鹿學習的秘法能短暫修補她的生機，但陽界靈氣稀薄，她身上又左一個窟窿右一個窟窿，就算修補了也不一定逃得掉豪豬的‘箭雨’......她頂多能在它的攻勢下護住心脈，至於身體的其他地方，隻能看命。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小布它們身上了......大哥二哥小布，你們可要幫我爭點氣啊！

清荔防備地看著對麵的敵人，一隻手撐著地麵後退，另外一隻手施展秘法護住心脈，等待著援兵到來。

不知道是真的有人聽見了她的呼喚還是失血過多造成的錯覺，在一片安靜中，清荔似乎真的聽見了某種生物壓塌草叢朝這邊遊過來的聲音。

“嘶嘶......嘶哈......”

像是某種危險的蛇類，泥土與草汁的腥味若有若無地傳來，還有小型植物被壓倒的悉簌聲。

清荔眉頭皺得更緊，在不知道來著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清荔已經在心裏做了最壞的準備。

她的呼吸越來越重，耳鳴聲也越來越響，幾乎聽不見蘇清意說了什麼，可耳邊的聲音卻仍喋喋不休。

“言清荔，言清荔......從今往後，言家大小姐，就隻有言清意。”

蘇清意看著不斷後退的清荔，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她幾乎已經看到了那被權勢和金錢環繞的未來，眼中的渴求幾乎要化為實質。

她如野獸般縮小的瞳仁看過來，眼裏滿是血腥。

“去死吧，我會......好好享用你的身體的。”

豪豬蓄勢待發，尖銳的背脊刺如雨般朝她飛射過來，清荔閉眼倒下，眼前的景色逐漸模糊，意識脫離身體。

“啊——！”

可預想中被紮成篩子的未來並沒有出現，倒是清荔聽見了蘇清意痛苦的哀叫。

救兵來了嗎......？

清荔麻木著轉過頭，想要看清蘇清意那邊的情況，可模糊的視野隻讓她看清模糊的一道身影。

與此同時，如水生生物鱗片般滑膩膩的觸感纏上清荔的皮膚，將她整個人都收攏在保護圈內。

好......熟悉的觸感？

來不及回憶自己曾在哪裏摸過這種黏膩的觸感，清荔見有人擋在了她的身前，腦袋裏繃緊的那根弦一鬆，很快就倒在那個保護圈中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