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八歲那年,第一次見李誌剛他偷偷親了我。
電影院裏,他拉起我冰涼的手放進他的口袋裏。
元旦那天,他用一份禮24000元錢娶我進門。
“小芳,你就等著這一輩子看我咋樣對你好。”
結婚第二年,他第一次動手打了我。
我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砸了過去,他頭上的傷口縫了八針。
晚上睡夢中他又一次捏著我的脖子,揚言弄死我。
快要窒息的我一腳踢在他的跨下。
他鬆了手,嘴裏罵著。
“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麵。總有一天,老子要讓你乖的像綿羊。”
想欺負我,門都沒有。
我受了委屈誰都別想好過。
李誌剛頭上的疤結痂了。
在我麵前,他說話格外小心,連夾菜的動作都放慢了。
我知道他是在裝孫子,在示弱。
他骨子裏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十裏八鄉誰不知道。
飯桌上,婆婆扒拉著碗裏的粥,長歎一口氣。
“你們結婚,家裏欠了一屁股債,這日子可怎麼過。”
我沒吱聲,低頭喝著碗裏沒幾粒米的稀粥。
“熱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公公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碗沿磕得當一聲響。
“窮人家娶媳婦,誰結婚不拉點賬!一天到晚念叨,不嫌丟人是不是!”
婆婆低下頭沒敢接話。
李誌剛埋著頭,一聲不吭,好像這事跟他沒半點關係。
天剛擦黑,院門口就響起了急呼呼的喊聲。
“誌剛!誌剛!三缺一,快點!”
是李誌剛的牌搭子,張鵬。
李誌剛眼睛一亮,剛才還蔫頭耷腦的樣子一掃而空。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跑了出去。
“早點回來!”
我對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聲音不大,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屋裏剩下我和婆婆。
“結了婚的人了,就該懂點事。”
她趴在鍋沿上,陰陽怪氣地開口。
“男人嘛,都愛玩。可當媳婦的,你得有本事把他的心收回來,拴在家裏。”
我擦著桌子,沒理她。
用什麼收?心要是不在,拿鐵鏈子也拴不住。
那一晚,李誌剛沒有回來。
我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聽著窗外風刮過樹梢的聲音,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還在迷迷糊糊的睡夢裏。
門被輕輕推開,一股涼氣混著煙酒味兒鑽了進來。
他躡手躡腳地脫了鞋,精溜溜地鑽進被窩。
我渾身一個激靈。
他一夜沒睡的眼睛布滿紅血絲,不由分說地就壓了上來。
我使勁的推開他。
他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煙味裏混著一股口臭。
家裏的水缸見底了,連鍋底都刷不幹淨。
公公背著手在院子裏來回走,嘴裏罵罵咧咧。
“睡到現在還不起,一晚上了還睡不夠。”
“結了婚的人,還不知道過日子!天天就知道在外麵耍錢!”
我趕緊穿衣服。
“老子也算是看透了,這一個個的,誰也靠不住!”
罵的是李誌剛,可我聽著,每個字都像在敲打我。
婆婆在屋裏聽見了,悄悄走進來,推了推炕上還在打鼾的男人。
她的聲音放得很低,近乎哀求。
“誌剛,誌剛,快起來,你爸都氣成那樣了。”
“你快起來去挑趟水,要不家裏三天都消停不了”
李誌剛把頭蒙在被子裏,不耐煩地哼唧。
“吵死了!”
他翻了個身,把臉衝著牆,含含糊糊地嘟囔。
“讓小芳去挑水,我再睡會兒。”
我站在原地,我又不是你家的夥計。
兩個大男人,一個在院子裏罵,一個在被窩裏裝死。
卻讓一個女人,去東頭的井台,繞過半個村子把水挑回來。
婆婆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她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
但我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我轉身走到院子。
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塊磚頭。
我走到廚房那口半人高的大水缸前。
公公和婆婆都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
“你,你要幹啥?”婆婆的聲音在發抖。
我沒回應她,把手裏的磚頭砸了下去!
“哐。”
土陶的水缸,一道細長的口子從上到下慢慢裂開,水缸裏僅剩的一點水流了出來。
我還嫌不夠,撿起地上的碎塊,對著那道裂縫又狠狠砸了幾下。
直到那口水缸露出碗口大的窟窿。
我扔掉手裏的磚頭,看著目瞪口呆的公公婆婆,笑了。
“沒人挑水。”
“那就別吃飯了。”
這口缸,是我砸碎的第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