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人都說虞聽晚好命,大字不識一個,偏嫁給了北城軍區的醫院院長裴時序,成了旁人豔羨的院長夫人。
可這份“好命”,在婚後第五年碎得徹底——
她被指認投機倒把、倒賣醫院藥品,當場被糾察隊扣下。
冰涼的手銬鎖著雙手,虞聽晚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哭著哀求裴時序幫她作證。
“時序,你最了解我的為人,你快告訴他們,我根本沒有做過,我是被冤枉的!”
裴時序卻隻投來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冰,沒有半分溫度。
“我作證,此事確是她所為。身為院長,我不會徇私包庇。”
一句話,直接將虞聽晚釘死在“有罪”的恥辱柱上。
她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判了半年牢獄。
一百八十多個日夜,是地獄般的磋磨。
白天,她被按在地上抽打辱罵,被逼著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遍遍嘶吼“我是投機倒把犯”,嗓子啞得滲血也不能停。
夜裏,她在濕冷的牆角剛蜷下,就被幾名囚犯拖進廁所,一桶桶酸腐惡臭的餿水劈頭蓋臉澆下來,刺骨的涼混著惡心的味鑽進骨頭縫。
她們搶她的被子,不讓她合眼,逼著她從胯下爬過,以看她狼狽求饒為樂。
絕望無數次淹沒她,輕生的念頭在腦中盤旋,卻被硬生生壓下——她不甘心。
她開始一次次申訴,訴說自己的冤情,換來的隻有駁回與嗬斥。
直到最後一次,獄警不耐煩的甩過檔案,指著其中一頁:“這認罪書是你親手簽的,還喊什麼冤!”
虞聽晚如遭雷擊,渾身的血液幾近凝固!
這分明是裴時序當初讓她簽的個人津貼“申請書”!
她不認字,是他握著她的手,一字一句教她描的,怎麼就成了認罪書?
八月的太陽烈的晃眼,虞聽晚卻渾身冰冷,像被兜頭澆了桶冰水。
從那天起,她咬著牙在折磨與羞辱裏熬著,心底隻剩一個念頭:出去,找裴時序問個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
出獄那天,陽光晃得眼睛生疼。
沒有人接她。
虞聽晚拖著形銷骨立的身體,步行了整整六個小時,才回到軍區家屬院。
誰知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片衝天火光!
而她那一向清冷矜貴,克己複禮的丈夫,正不要命地要衝進去救人。
“裴院長,火太大了,你進去會有生命危險的!”
“是啊,時序,你要是手受傷,這一輩子都拿不了手術刀,會斷送整個職業生涯的!”
可裴時序卻絲毫沒有猶豫,用力推開他們,背影決絕地衝進火海。
“拿不了就拿不了,隻要芝芝平安,用我的命來換也沒關係!”
勸阻裴時序的好友們彼此對視一眼,皆是震驚和無奈。
“原來這麼多年,裴時序愛的還是沈若芝。”
“上學時,她和裴時序就是公認的天作之合。有一次她深夜發高燒,裴時序背著她,冒雪走了四個小時,走到腳底流血都沒停。”
“還有一次,有人欺負沈若芝,他竟然不顧紀律,將對方暴揍了一頓。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一向冷靜自持的裴時序,也會有那麼暴戾的一麵。”
一瞬間,天旋地轉,耳邊陣陣轟鳴。
大火明明離得很遠,虞聽晚卻仿佛置身火場,滾燙的痛感,從喉嚨燒到肺腑。
十幾分鐘後,裴時序抱著沈若芝衝了出來。
他渾身焦黑,手臂上被燒出串串燎泡,卻將懷裏的沈若芝護得完好無損。
沈若芝一臉後怕,緊緊抱住裴時序的手臂不停顫抖。
“阿序,嚇死我了,如果不是你來救我,我......我今天......”
裴時序眼中的心疼濃得幾乎快溢了出來,語氣是虞聽晚從未擁有過的溫柔。
“不怕了,讓我看看傷到沒有?”
兩人被送去醫院。
虞聽晚失魂落魄地跟在眾人末尾。
卻在經過病房時,又聽見了讓她更血液瞬間凍結的對話——
“時序,你愛的人明明是沈若芝,為什麼還要娶虞聽晚?”
裴時序的聲線淡冷無緒:“那時候我身份敏感,已經被組織決定下鄉,芝芝有抱負有理想,我不舍得她變成整日圍著灶台打轉的可憐村婦,跟著我過貧苦的生活。”
“那為什麼偏偏是虞聽晚?她連學都沒上過,你不害怕別人笑話嗎?”
病房又靜默了片刻,才響起裴時序平靜冷淡,卻字字誅心的解釋。
“因為不是芝芝,娶誰都一樣。至於不識字......芝芝在做一項突破性的實驗,要購買很多違禁藥品,我需要找一個不識字的人,來替芝芝簽字,承擔所有風險。”
“虞聽晚是最佳人選。”
轟!
虞聽晚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整個世界猛地傾斜翻轉,尖銳的耳鳴聲刺穿了她所有的知覺。
她想大叫,她想質問,但是突然襲來的巨大悲痛,使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眼淚控製不住地開始肆流。
她是棄嬰,從小和外婆相依為命地長大。
十八歲那年,遇到下鄉的知青——裴時序。
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氣質卓然的裴時序宛如從畫裏走出來的人。
他顯然沒吃過苦,沒幾天,就因為繁重的任務量病倒在床,生命危在旦夕。
虞聽晚於心不忍,將他帶回自己的家中,每天去山裏采草藥給他治病。
怕他營養不夠,她把家中僅剩的雞蛋全部都給他。
擔心他賺不夠工分,每天幫他上工。
在她的精心照顧下,裴時序的病好了,也逐漸適應了當知青的生活,後來更是當上了軍區的醫院院長。
而就在這期間,裴時序向她求了婚——
“聽晚,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下半輩子,我一定讓你衣食無憂。”
她拒絕了他:“如果是你是因為報恩,真的沒有必要。畢竟換成其他人,我也會這麼做。”
她確實對裴時序心動,活了二十多年,她再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但是她更清楚她和裴時序之間的差距,說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
可裴時序卻鄭重的看向她,說:“不是報恩,是我想娶你。”
後來外婆去世,他更是以孫婿之名幫她處理外婆的後事。
虞聽晚終於放下心結,選擇嫁給他。
她想著,也許他是真的喜歡她,不在乎兩人之間的差距。
可現在她終於知道——
他選擇她,是因為心愛之人有理想有抱負,他不忍心折斷她的羽翼,讓她一起受苦。
他對她好,是因為他需要有一個人幫心愛之人頂罪同,免得她出事。
他利用她,做他心愛之人的替罪羔羊!
而她這半年的牢獄之災,也是拜他所為!
真相......竟然如此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