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村子裏來了個女支教,總是盯著我。
我拉牛車磨破肩膀,她第一時間衝過來幫我包紮。
嘴裏念念有詞,“女人要自立自強,才能走出大山。”
見我肩膀滲血,她又用白嫩的手幫我消毒。
村長將她拉到一側,嫌棄地盯著我,“高老師,你別理她,她就是個瘋婆子,和你們城裏的女娃不一樣!”
說罷,一腳將我踢開,怕我弄臟她的手。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天天來找我。
我隻知道,我隻有拉車才能吃上熱飯。
直到女支教又一次站在我麵前,打開一本書。
“你看,我未婚夫發表關於女性覺醒的書籍,人要不斷自救人生才可以有不一樣的可能。”
我看向扉頁的作家照片,腦子忽然晃過畫麵。
“雅然,待在這別亂動,我一定會來救你。”
照片裏的男人。
是我的男朋友。
...........
村裏新來的女支教長著水靈靈的一雙大眼。
她第一天來的時候。
我正拉著牛車。
我的婆婆正坐在牛車上抽著鞭子。
“阿婆,你讓她歇一會吧,現在是新社會,可不能再體罰子女了。”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像銀鈴一樣。
就連我婆婆聽了都十分喜歡,語氣都和善起來。
“高老師哎,我家女娃就是天生傻的哩,她粗實得很,不像你們城裏人細皮嫩肉的哩!”
婆婆說完又狠狠抽了一鞭子,嘴裏說著家鄉話。
“趕緊走,吃得多幹得也不帶勁,賠錢貨!”
我光著腳攥緊了手裏的繩子一刻也不敢耽誤。
一直拉到家,婆婆才將鍋裏的飯倒進地上的碗裏。
我一份。
小黃一份。
小黃是我撿來的小狗,特別聰明。
來到家裏的第一天就咬死了一隻老鼠。
婆婆直誇它比我有用。
可看向我的眼神裏又滿是憤怒,將我趕進牛棚拿著鞭子又抽到大半夜。
我疼得渾身發抖。
可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
婆婆說小黃有用,應該是不會被婆婆趕走了。
第二天,我光著腳路過村裏新蓋的學堂。
女支教在黑板上寫下“春風又綠江南岸”
我眨著眼睛蹲在門口笑嗬嗬地接了一句。
“明月何時......照我還?”
女支教看著我神情複雜,“傻妮是不是認識字,是學過這首古詩嗎?”
學堂裏的孩子們看著我哈哈大笑,朝我扔著橡皮。
“高老師!她就是個傻子哩!”
我被扔過來的橡皮嚇了一跳,像小黃挨打時一樣慌忙地跑了出去。
剛跑到河邊,想洗一下我被石子紮破的腳掌。
隔壁二妮就拿起木桶朝我身上潑了一桶泔水。
“真是晦氣,你出門也不躲著點,我倒水你看不到嗎?”
我被嚇了一跳,摔在河裏。
二妮好像不解氣一樣,拿起身後的石子就朝我身上扔了過來。
鄰居家半大的孩子感覺有意思,也加入了隊伍。
似乎我的頭就是靶心。
他們樂此不疲地笑著,鬧著。
“住手!你們不能這樣!”
女支教又一次擋在我身前,嬌聲嗬斥著幾個半大的孩子。
最近村裏被評上了貧困村,正加大力度對村子整改。
縣裏特意調來一批大學生就是為了改善村裏的風氣。
見到女支教發話。
他們一溜煙跑個沒影。
“他們再欺負你,你要回去告訴你婆婆,不可以再忍著不說話,要學會反抗知道嗎?”
我似懂非懂點了點頭,摳著手指。
可我沒說,就是婆婆讓他們教訓我的。
我不聽話。
我是廢物。
就應該時刻被教訓才會乖乖地。
女支教身上香香的,對我也不嫌棄,還溫柔地幫我洗著臉。
“我叫高昕悅,你叫什麼?”
我好像叫杜雅然,可我又不叫。
婆婆說來了他們家我隻有一個名字,就叫傻妮。
我瑟縮了一下,“傻妮。”
高昕悅幫我洗了洗頭發,陪我坐在石頭旁,拿出了一本書。
“我知道大山裏的女娃出頭不容易,可是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裏。”
她拿出一本書衝我笑著。
“這是我未婚夫寫的關於女性覺醒的書籍,他是個特別優秀的人。聽說他以前的女朋友失蹤了很久,他也為此頹廢了很久。”
“在懷念他前女友的日子裏,他化悲憤為力量寫下了這本書。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成為了他的書迷,後來成為他的未婚妻。”
“你說我跟他是不是很有緣?”
高昕悅還在說著,語氣裏滿是即將嫁為人妻的喜悅。
可我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我緊緊地盯著扉頁的作者照片。
照片裏的男人。
是我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