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江辭的養妹患癌，最多剩半年可活。

他救妹心切，懇求我伸出援手。

「知微，隻有你能救眠眠了，等眠眠好起來，我們就結婚，好嗎？」

易物女一族擁有以物易物的能力。

三年前，我用二十年壽命作為交換，救了江辭一命。

所以他這是想用我的命，續江眠的命。

我看著他，笑了。

「我可以救她，前提是你天天和我睡，直到我滿意，怎麼樣？」

1

江辭看著我，臉色由錯愕逐漸轉變為憤怒。

「都這種時候了，你怎麼有心情開玩笑？」

他以為我一時興起的惡趣味，但我是認真的。

「我沒開玩笑，你考慮一下。」

我斂了笑，平靜地看著他。

他一頓，目光變得意味深長。

半晌，他歎了一口氣，悠悠開口：

「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不是說了，等眠眠好起來，我們就結婚嗎？」

「這次我一定不會再拖了，好嗎？」

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樣子，我隻覺得可笑。

一周前，我還在為了婚禮挑選婚紗。

江眠一個電話，江辭就慌亂不已，手忙腳亂換下西服。

「眠眠身體不舒服，我先送她去醫院。」

他抬腳轉身，隻留下一個急切的背影。

旁邊的店員一副看戲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阮女士，請問你還試嗎？」

「不必了。」

那一刻我已經麻木。

無數次我和江辭要進一步推進關係時，江眠總會出點意外。

江辭的保證我也聽了太多。

總是下次一定。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執著了五年的男人，隻覺得無比煩躁。

「江辭，你的承諾一文不值。」

似乎是想起什麼，江辭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

「知微，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但眠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不管她。」

「那你想過我嗎？三年前你被查出腦瘤，我用二十年壽命換來了你的健康，我還有多少年可活？」

麵對我的質問，江辭一頓，下意識躲開我的目光。

他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

「隻要五年，我陪她完成所有她想做的事，讓她沒有遺憾地離開就好，剩下的時間，我會好好陪著你。」

「可以啊。」

我爽快地點頭，話音一轉：

「你陪我睡，睡到我滿意為止。」

江辭抬頭看我，眼底頹然。

「知微，你一定要這樣嗎？」

我噗嗤一笑。

「江辭，我們是戀人，這很正常不是嗎？」

2

三年前，江辭的腦中發現一顆惡性腫瘤。

在他無比絕望時，我告訴了他易物女一族的秘密。

通過與天道的交易，獲取想要的一切。

我用二十年壽命，換來了他的健康。

那時他承諾，絕不辜負我的付出。

「知微，我們結婚吧。」

可他向我求婚後，得知消息的江眠馬不停蹄從國外趕回，堅決反對這場婚事。

「哥哥，爸媽不在了，連你也要丟下我嗎？」

她紅著眼眶，抓住江辭的衣角可憐巴巴地詢問。

像一隻怕被人拋棄的小狗。

江辭也紅了眼，小心地哄著她。

江眠抽抽搭搭地抹著眼淚，餘光掃到我，眼底都是敵意。

「哥哥，我不出國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他們彼此相擁，仿佛我才是那個介入的第三者。

此後我很少有機會和江辭獨處。

不論他去哪裏，身後總跟著江眠這個小尾巴。

我和江辭的婚事，也因為江眠從中作梗一再推遲。

每次江辭都要先安撫好她，再對我進行勸解：

「眠眠還小，對我很依賴，我會說服她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我吵過鬧過，江辭從一開始的愧疚，到最後的不耐煩。

「眠眠以後也會是你的家人，你就不能包容她嗎？如果你能努力一點，表現得再好一點，她怎麼會不認可你？」

「總之沒有眠眠的認可，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

最終我咽下委屈，選擇了妥協。

我知道，如果非要江辭作出抉擇，他一定會選江眠。

不忍著，我跟江辭隻有分手。

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以命相救，可不僅僅是為了江辭那點少的可憐的愛。

3

江辭回去思考了一晚，第二天天沒亮就來見我。

眼下他沒得選了。

「我得趕在眠眠醒來前回去。」

他眼底烏青，一臉疲態，想來一晚上沒睡。

憂慮至此，不過是怕江眠知道了不開心。

明明是名正言順的戀人，卻像在偷情。

我不由得好笑。

「那你就好好表現。」

久違的親吻，我和江辭動作都有點機械。

我報複性地咬了他一口，他睜開眼，眼神複雜。

好在他這張臉確實好看，我不算太虧了。

這麼想著，我下意識勾唇。

腰間的雙手驟然收緊，江辭的吻如落下的雨點，一寸寸往下。

接下來的一切，水到渠成。

江辭有些貪戀地摟著我，手指繞著我的頭發。

我摸著他的腹肌，暗自腹誹，之前把路走窄了。

「知微，你有怨氣，我隨你鬧，隻是別鬧到眠眠麵前，她沒多少時間了。」

江辭聲音很溫柔。

「昂。」我敷衍地應了一聲。

他摟得更緊。

這樣的溫存並沒有持續多久。

江辭的電話響了。

「哥哥，你去哪裏了？」

江眠的聲音分外緊張。

江辭看了我一眼。

「公司有點事需要我處理一下，你乖乖的，我很快回去。」

他聲音平靜，沒有一點撒謊的慌張感。

那邊沉默了一瞬，抽抽搭搭的聲音傳來：

「哥哥，沒有你在身邊，我害怕。」

江辭皺眉，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現在就回去。」

掛斷電話，他起身穿衣，我卷起被子，翻身背對著他。

「知微，我......」

「慢走不送。」

我打斷他。

身後傳來輕微的歎息。

「等眠眠的事情了結，我們去你喜歡的瑞士辦婚禮，怎麼樣？知微，這次我不會食言了。」

見我沒動，他隻當我還在鬧脾氣，無奈地搖頭，轉身離去。

聽著他離開的動靜，緩緩閉上眼睛。

江辭，我等過，不會再等了。

而且你也沒多少時間了。

4

每天趁著江眠熟睡，江辭都會來與我歡好。

不知是為了討好我，還是食髓知味，他越發賣力，表現得讓我很滿意。

江眠那邊瞞得很好。

每天還有心情在朋友圈發一些照片挑釁。

【升級打怪的路上，哥哥是我最可靠的後盾。】

配圖是她和江辭緊緊交握的雙手。

我默默點了個讚。

江辭看到了，難得向我解釋。

「眠眠膽小怕疼，我是在安慰她。」

我點點頭，並不在意。

一個月後，江眠又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是最親密的家人，也是最愛的人，二十年了，我終於以不一樣的身份站在了你身邊。】

照片裏的她站在江辭身旁，挽著他的手臂，頭靠在肩膀，笑得一臉甜蜜。

江辭也對著鏡頭露出溫柔的笑。

我依舊默默點讚。

第二天一早，江辭匆匆趕來。

「眠眠的朋友圈你別在意，我是為了哄她。」

他上前伸出手要抱我，被我推開。

「你一直都知道她對你的心思不是嗎？」

見到江眠的第一麵，我就知道她對江辭絕不止兄妹之情。

她眼神裏的占有欲和愛意根本藏不住。

所以她對我充滿敵意。

「吃醋了？」江辭挑眉，無奈地笑了。

「放心，我一直都隻當眠眠是妹妹，隻是現在的情況，我不忍心拒絕她。」

「一條朋友圈而已，不過是哄她開心。」

5

江眠5歲時被領養到江家。

她乖巧可愛，很快就俘獲了江家父母的心。

江辭也很疼愛這個小了自己7歲的妹妹。

可隨著年紀漸長，江眠眼裏的情愫越發明顯。

江辭隻裝看不見。

後來江家父母意外離世，兩人相依為命，江眠對江辭的依賴達到了頂峰。

江辭事事依著她，卻在她隱晦表達愛意時裝傻。

大學畢業後，她被江辭送出國讀研。

「我把眠眠送出國，也是希望她離開我後能改變心意，沒想到她那麼倔。」

江辭回憶到這，微微皺起眉頭，嘴角卻含著笑意。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會委屈心酸。

如今隻覺得無聊得很。

「江辭，從明天開始你不用來了，專心陪著江眠吧。」

昨天我剛查出來有孕。

想要的已經得到，我以後都不需要江辭了。

江辭自然不知道我的想法。

他愣了一瞬，臉上緩緩浮現笑容。

「知微，你願意救眠眠了嗎？」

我隨意地點頭，「嗯，你做好準備吧。」

「謝謝你！」他語氣激動，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看他高興得忘乎所以，我開口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江辭，我現在問你，用你的壽命，換江眠再活五年，你願意嗎？」

6

「我？」

江辭錯愕地睜大了眼睛，語氣有些難以置信。

我點點頭，開口道：

「你不是想救她嗎？不拿你的壽命換難不成你還想拿我的？」

易物女用自身之物與天交易，換取自己所需，也可作為媒介，替他人交易。

我又不是什麼賤人，什麼人都要我拿壽命去救。

聞言，江辭眉頭緊皺，沉默了。

他神情黯然，幽幽開口：

「知微，這樣的話，我隻有十二年了。」

「所以呢？」

「知微，你或許覺得我自私，可我隻是希望最後陪伴你的時間能多一點。」

江辭目光深沉，語氣誠摯。

我無聊地打著哈欠，張嘴想要趕客，門鈴卻在這時響了。

江眠站在門外焦急等待。

門一打開，她二話不說闖了進來。

「哥哥，你果然在這裏。」

江眠咬著唇，瘦弱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

一段時間不見，她消瘦不少。

江辭快步走向她，緊張地摟住她的肩膀。

「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快跟我回醫院去。」

「我不回去。」

她奮力掙開江辭，走到我麵前直直跪了下來。

「知微姐，你把哥哥還給我好不好？」

我冷眼看著，沒有開口勸說。

江辭心疼地扶起江眠，看向我時滿眼的失望與怨恨。

「阮知微，你要怨就怨我，眠眠她不欠你的。」

他抱起江眠，決絕地轉身離去。

癲公癲婆，怎麼什麼事都賴我頭上？

7

懷孕後我吃好喝好，一個星期就胖了五斤。

再見江辭時，他打量了我好幾遍。

「看來你最近挺好的，不用我操心。」

與我相反，他有些憔悴了。

我淡淡笑道：

「你操心你的好妹妹就夠了。」

被我的話一噎，他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知微，眠眠是被我慣壞的，你有怨氣就衝我，別牽扯她。」

「別廢話。」我懶得多說，便開門見山道：

「江眠的命，你到底還救不救。」

「救。」

這回他不再猶豫，堅定地點了點頭。

交易的儀式很簡單。

準備好香爐線香，毛筆與宣紙。

有所求之人割腕放血，以毛筆沾血，寫下交易的要求。

我作為媒介，把寫有血字的紙張焚燒，向上天禱告即可。

完成儀式後，江辭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

「交易完成，你回去吧，免得江眠又來找。」

我可不想又被人跪了。

江辭卻沒動，一臉複雜地盯著我。

「知微，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我莫名其妙。

「我們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我們暫時分開吧，眠眠她現在比你更需要我。」

正合我意。

我痛快地點頭：

「行，你有多遠滾多遠。」

大概覺得我在說氣話，江辭放軟了語氣。

「知微，就算你氣我，我也得這麼做，等我五年，那時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

我嗬嗬冷笑。

五年？你可活不了那麼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