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為柳輕眉獻出天生劍骨,在她渡劫時拚死擋下天劫。

她轉身就嫁給了太子。

婚禮上她當著滿朝文武生生挖了我的眼睛。

還把我扔進萬丈魔淵。

我原來隻是她死去師兄謝雲昭的替身。

她卻與太子大婚時，親手挖我雙眼：

“你的眼睛，很像他。”

三年後，我重鑄魔軀歸來，她卻哭著求我：

“都是他們逼我的！”

我捏碎她的金丹輕笑：

“現在，像他了嗎？”

1

柳輕眉在上古秘境被妖獸撕裂了五臟。

她躺在我懷裏吐血，氣息奄奄。

“雲淵，我是不是要死了？”

宗門長老臉色鐵青。

“傷及心脈，五臟俱裂，隻有天生劍骨能救她。”

全宗門，隻有我是天生劍骨。

我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用我的。”

“住手！”

師父白霜寒一把拉住我。

“淵兒，不可！獻出劍骨，你靈根盡碎，會淪為廢人的！”

“你這身天縱奇才的修為，就全毀了！”

我看著懷裏咳血的柳輕眉，她是我青梅竹馬的道侶。

“廢人又如何？我不能看她死。”

德高望重的戒律長老搖頭。

“宗主，不可由著他胡來。”

“強行融合他人劍骨，乃是逆天之舉，終有反噬之日。”

“輕眉，你可想好了？此舉有違天和。”

柳輕眉虛弱地睜開眼，抓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涼。

“雲淵，隻有你的骨能救我。”

“求你，不要放棄我。”

“我不想死......”

她的眼淚燙傷了我的手背。

我掙開師父的手。

“我願意。”

剔骨的過程很痛。

我能感覺到靈根被一寸寸剝離，然後碎裂。

神識在劇痛中幾次昏死過去。

醒來時，我躺在冰冷的床上，丹田一片空蕩。

我成了廢人。

柳輕眉守在我床邊，臉色紅潤，修為甚至精進了。

“雲淵，你醒了？”

她握住我的手，哭得梨花帶雨。

“你放心，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信了。

宗門內的閑言碎語很快傳開。

“首席大弟子成了廢物，真是笑話。”

“他怎麼配得上聖女？”

柳輕眉當眾斥責了那些弟子。

“雲淵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未來的道侶。”

“誰再敢議論，休怪我無情。”

她維護我的樣子，讓我很安心。

天璿帝國的太子蕭寒夜前來探望。

名義上是看望柳輕眉的傷勢。

他帶來無數珍寶。

“輕眉仙子，聽聞你受傷，本宮心急如焚。”

柳輕眉對他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多謝太子掛念。”

他目光掃過躺在病床上的我，像在看一隻螻蟻。

那眼神裏全是輕蔑。

“這就是那個為你獻骨的首席弟子？真是......偉大。”

他嘴上說著偉大，眼裏的嘲諷藏都藏不住。

我沒有在意。

半夜，我痛得醒來，發現柳輕眉不在房中。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去找她。

在她的房間裏，我看到她對著一幅畫像發呆。

畫上的人是謝雲昭，她死去的師兄。

十年前，謝雲昭為救她而死。

她對著畫像流淚。

我輕聲問：“輕眉，還沒放下嗎？”

她受驚轉身，看到是我，撲過來抱住我。

“雲淵，幸好有你。隻有在你身上，我才能感覺到師兄沒有離開。”

我當時心疼她，抱著她。

“輕眉，人死不能複生，以後有我。”

她把臉埋在我懷裏。

“嗯，有你，就夠了。”

她抱得很緊。

我沒有在意那句話裏的深意。

2

半年後，柳輕眉憑借我的劍骨，修為突飛猛進。

宗門上下都在誇她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而我，每天拖著殘軀。

為她準備靈藥，烹製靈膳。

我無法修煉，便替她抄寫劍譜，研究功法。

我想成為她最堅實的後盾。

她卻越來越忙。

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

演武場上，柳輕眉正在指點師弟們劍法。

她身姿卓越，劍氣淩人。

我站在角落，靜靜地看著她。

一個師弟發現了我，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我們吃軟飯的首席嗎？”

“天天圍著聖女轉，不修煉了嗎？哦，我忘了，你是個廢物，沒法修煉了。”

“哈哈哈！”

周圍的人都跟著笑。

我攥緊拳頭。

“你再說一遍。”

“說一萬遍也是廢物！靠女人上位的廢物！”

我忍不住動手，卻被他輕易按倒在地。

他一腳踩在我的背上。

“廢物！還敢動手！”

“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東西！”

靈根盡碎的我，連一個外門弟子都打不過。

圍觀的弟子們哄堂大笑。

柳輕眉趕了過來。

我以為她會為我出頭。

她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都散了。”

回到房間，她責怪我。

“雲淵，你為什麼動手？”

“你明知道你現在是廢人，為什麼要去招惹他們？”

“你非要讓我難堪嗎？”

我的心第一次有了疑惑。

“輕眉，是他們先羞辱我的。”

“那你就該忍讓！”

仙界劍道大會。

柳輕眉一戰成名，震驚仙界。

她奪得了魁首。

我坐在最偏僻的角落，真心為她高興。

我看到她站在高台上，光芒萬丈。

她的眼裏，根本沒有我這個角落。

慶功宴上，太子蕭寒夜公開讚美她。

“輕眉仙子天賦絕倫，當為仙界第一。”

他送上一件價值連城的法寶“九天玄晶”。

柳輕眉笑著收下了。

“多謝太子殿下。”

那笑容明豔動人，是我從未見過的。

她對我笑的時候，總是溫柔又疏離。

但對蕭寒夜，卻帶著一絲討好和親近。

深夜，柳輕眉又去了後山。

我跟了過去。

她跪在謝雲昭的衣冠塚前。

“師兄，我快成功了。”

“你看到了嗎？我很快就能為你報仇了。”

我衝出去：“報仇？什麼意思？”

“輕眉，你要對付誰？”

她慌亂地擦去眼淚。

“雲淵，你別誤會，我是想完成師兄未竟的心願。”

“他生前最想振興青雲劍宗。”

“我隻是......太想他了。”

我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選擇了相信。

“輕眉，以後我幫你。”

她點點頭，卻沒有看我。

3

又過了兩年。

柳輕眉已是仙界風頭最盛的第一劍修。

而我在宗門的處境，卻越來越艱難。

連下人都敢對我頤指氣使。

克扣我的用度。

我和柳輕眉住的院子，越搬越偏僻。

從核心弟子的“天樞院”，搬到了雜役院附近的“廢院”。

柳輕眉說，她喜歡清靜。

我信了。

我做好飯菜，等柳輕眉回來。

從黃昏，等到深夜。

飯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

她終於回來了。

身邊還跟著太子蕭寒夜。

“輕眉，天色已晚，太子......”

柳輕眉打斷我：“我和太子在討論修煉的心得。”

“雲淵，你先去睡吧。”

她對蕭寒夜的態度很親密。

我心裏很不舒服。

等太子走後，柳輕眉看出了我的不快。

“雲淵，你不要疑神疑鬼，讓我為難。”

“太子殿下隻是欣賞我的劍法。”

“你現在是廢人，更應該懂得分寸，不要給我惹麻煩。”

我無話可說。

宗門突然傳出流言。

說柳輕眉即將嫁給太子，成為太子妃。

我跑去問她。

她很生氣。

“雲淵，你連我都不信了嗎？”

她抱著我哭。

“外麵的人都想拆散我們，難道你也要拋棄我嗎？”

“我隻有你了。”

“你是不是也嫌棄我了？”

我連忙安慰她，說我相信她。

幾天後，我路過演武場。

無意中聽到幾個師兄弟在議論。

“聖女早就看不上那個廢物了。”

“要不是看在他那身劍骨還有用，早把他甩了。”

“等她飛升天劫一過，那廢物就沒用了。”

“你們等著瞧吧，聖女遲早是太子妃。”

我如遭雷擊。

這三年來，柳輕眉的種種變化浮現在我眼前。

我開始懷疑，但又不願意相信。

我陷入了痛苦的糾結。

就在這時，柳輕眉突然對我溫柔起來。

她像以前一樣陪我吃飯，為我擦汗。

“雲淵，對不起，前兩年我太忙了。”

“再陪我一段時間就好。”

“等我渡過天劫，一切都會好的。”

“等我飛升了，我們就找個地方隱居，再也不管這些俗事。”

我看著她真誠的眼睛，再次淪陷。

我以為她是真心的。

我決定，等她渡劫成功後，就去向師父提親。

我要給她一個正式的身份。

4

柳輕眉的飛升天劫到了。

宗門上下張燈結彩，準備慶典。

太子蕭寒夜親自前來觀禮，場麵盛大。

我站在人群的角落。

我聽說天劫凶險無比，九死一生。

我偷偷學了一門禁術。

以我殘破的性命，換取片刻的力量。

我想，萬一她有危險，我還能再救她一次。

天劫降臨。

雷雲密布，比想象中更凶險。

柳輕眉憑借我的劍骨，勉強撐過了前八道。

“轟隆！”

最後一道雷劫，蘊含著天地之威。

那紫色的閃電，粗如水桶，要將她撕碎。

柳輕眉的法寶盡碎，她絕望地閉上了眼。

“輕眉！”

我衝了上去。

用盡全身力氣，發動了禁術。

“燃我殘軀，護我所愛！”

“噗！”

我擋下了天劫。

整個人被劈得渾身焦黑，血肉模糊。

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柳輕眉渡劫成功了。

金光沐浴在她身上，她成了半步仙人。

她第一時間，看了我一眼。

眼神很平靜。

然後，她整理了一下衣袍，轉身就往殿外走。

“輕眉！”師父大喊。

“輕眉，宗主！輕眉還有要事要辦！”

“雲淵，多謝你。來生再報。”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拚命想叫住她，卻發現自己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消失。

“淵兒！”

師父白霜寒趕來想救我。

太子的人攔住了他。

“宗主，天劫已過，太子殿下要接聖女回宮了。”

“任何人不得幹涉。”

“你們！”

師父眼睜睜看著我奄奄一息，卻無能為力。

我躺在渡劫台的血泊裏。

躺了三天三夜。

沒有人管我。

我靠著一口氣強撐著。

腦中全是柳輕眉說的話。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們永遠在一起。”

第三天，我終於能動了。

我拖著殘破焦黑的軀體，一路爬向皇城。

我的膝蓋被山石磨爛。

我的手掌血肉模糊。

我隻想見她一麵。

我想問她為什麼。

我爬了三天三夜。

爬到了皇城。

滿城張燈結彩。

到處都是喜報。

“恭賀太子殿下大婚，迎娶青雲劍宗聖女柳輕眉！”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5

我跪在太子府殿外。

“我要見柳輕眉！”

侍衛們輪番毆打我。

“哪裏來的廢物，也敢來這種地方！”

“滾！”

“他是來找聖女的，就是那個被聖女甩了的廢物！”

我的雙腿被打斷了。

我還是不肯走。

我跪了三天三夜，滿身是傷。

我隻想見柳輕眉一麵，問個明白。

為什麼要拋棄我。

婚禮當天。

太子蕭寒夜穿著華服走了出來。

他看到我，冷笑一聲。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他故意讓人把我拖進婚禮現場。

“來人，把這個廢物拖進去。”

“讓這個廢物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婚禮。”

“讓他死心。”

我被扔在大殿中央。

所有的賓客都像看笑話一樣看著我。

柳輕眉穿著鳳冠霞帔出現了。

她美得不可方物。

“輕眉！輕眉！”

我哭著喊她的名字。

她看都不看我一眼。

徑直走向高台上的太子。

我用手肘撐著，爬到她的麵前。

抓住了她的裙擺。

“柳輕眉！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為你獻了劍骨！我為你擋了天劫！”

“你答應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她終於低頭看我。

眼神冰冷，陌生。

“雲淵，你太天真了。”

“因為你是廢物。”

“你配不上我。我要的是更好的人生。”

我的心，在那一刻，死了。

太子蕭寒夜摟著她的腰。

“本宮的太子妃，怎麼能留著廢物的痕跡。”

“輕眉，動手吧。”

“挖了他的眼睛，本宮不想再看到這雙讓人惡心的眼睛。”

柳輕眉蹲下身。

她伸出手，指甲變得鋒利。

她看著我，笑了。

“雲淵，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雙眼睛。”

“因為它總是提醒我，你不是他。”

她生生挖向我的眼睛。

“啊！”

我痛得慘叫。

她麵無表情，像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血流滿了我的臉。

柳輕眉拿著那兩顆血淋淋的眼珠。

她仔細看了看。

喃喃自語：“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他。”

“可惜，你永遠都不是他。”

“你隻是個替代品。”

6

在場的賓客中，有青雲劍宗的長老。

他認出了那雙眼睛，驚呼出聲。

“這......這不就是當年死去的謝雲昭師兄的眼睛嗎！”

“沒錯，一模一樣！難怪聖女會看上他，原來是當替身！”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真相大白。

我從頭到尾，都隻是謝雲昭的替身。

柳輕眉接近我，隻是因為我有一雙像他的眼睛。

柳輕眉拿著我的眼睛，遞給太子。

“師兄死後，隻有這雙眼睛能讓我想起他。”

“現在，我可以徹底放下了。”

太子蕭寒夜大笑。

“輕眉，真是委屈你了，這三年是怎麼忍受和這個廢物在一起的？”

“每天對著一個替身，一定很惡心吧？”

柳輕眉也笑了。

“是啊，很惡心。”

“不過，閉上眼，就當是師兄還活著。”

“砰。”

我聽到自己腦子裏最後一根弦斷了。

原來這三年的溫柔體貼，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演戲。

我想起她獻骨時的哭求。

想起她無數次半夜去謝雲昭的衣冠塚。

想起她對我越來越冷淡的態度。

所有的疑點，在這一刻全部串聯起來。

我絕望地發現，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替身。

一個工具。

柳輕眉轉身要走。

我拚命抓住她的裙擺。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問她。

“柳輕眉......你有沒有......哪怕一刻，是真心對我的？”

“哪怕隻有一瞬間？”

她厭煩地甩開我，像甩開一塊垃圾。

“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我從始至終，愛的都隻有師兄一個人。”

“你？你不配。”

太子蕭寒夜嫌我礙眼。

“來人，把這個廢物扔下萬丈魔淵。”

“死了，才清淨。”

兩個侍衛拖著我，像拖死狗一樣，把我拖向了魔淵。

我被扔了下去。

7

我墜入萬丈魔淵。

風聲在我耳邊呼嘯。

我失去了雙眼，什麼也看不見。

腦中閃過的，全是這些年的畫麵。

每一幕溫柔背後，都藏著算計和欺騙。

我甚至希望就這樣死去。

活著，隻會想起那些恥辱和痛苦。

“噗通。”

我落入一個粘稠的血池。

血池之中，沉睡著一個女人。

我的血，激活了遠古的魔陣。

她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妖冶的紅色瞳孔。

千年魔尊，楚離恨，被我驚醒了。

她看著奄奄一息的我，聲音冰冷。

“天生劍骨，卻甘願成為廢人。”

“真是愚蠢。”

我感覺到了她的殺意。

我瞎了，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強大。

“殺了我。”

我請求她。

楚離恨冷笑。

“殺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不殺沒有價值的東西。”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重生的機會。”

她提出一個交易。

“我用魔道秘法，為你重鑄身軀。”

“讓你恢複視力，重塑靈根。”

“需要三年時間。”

“代價是，你要為我辦三件事。”

我問她：“我還能重新修煉嗎？”

“不僅能修煉，還能超越從前。”

“甚至，你可以回去複仇。”

聽到“複仇”二字。

我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一絲光芒。

“我需要付出什麼？”

“代價就是成為魔修，從此與仙界為敵。”

“你，再也回不了頭。”

“你敢嗎？”

我毫不猶豫。

“我答應你。”

“隻要能複仇，別說成魔，就是永世不得超生，我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