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四周年那晚,妻子遲到一小時,坐下就抱怨搞這些形式主義沒意思。
我送的禮物被她的包壓在下麵,她連看都不看一眼。
隔天我發現她和別人看了拒絕我的那場電影,我問她怎麼回事,她摔門而去:“不就是跟同事看了場電影?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這麼小心眼?”
當我終於下定決心跟她離婚時。
她撕掉離婚協議書,咒罵聲刺耳:“你但凡有他一半的本事,我也不會這樣!”
我笑了。
五年的婚姻,我活成了她口中“無趣的白開水”。
她朋友圈上千條動態,沒有一張是我。
而她的加密相冊裏,裝滿了和他的過去。
“那這些呢?”我把酒店監控截圖甩在她麵前。
她臉色煞白。
1
結婚四周年的紀念日。
我提前一天把家裏徹底打掃了一遍。
地板擦得能反光。
換上幹淨的床單,噴了點她喜歡的助眠香薰。
冰箱裏塞滿了她愛吃的零食和水果。
我還翻出了我們剛結婚時的相冊。
照片上的她靠在我肩上,笑得很甜。
我看著照片,想,可能隻是工作太累了。
等忙完這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給她發了信息。
“晚上七點,老地方等你,我訂了位置。”
她過了很久才回了一個字。
“忙。”
我的心沉了一下。
“是很重要的事情。”我補充道。
又過了很久,她回。
“知道了。”
我提前一個小時到了那家法餐廳。
把準備好的禮物放在旁邊的座位上。
然後開始等。
七點整,我坐在預留的景觀位上。
七點半,侍應生第三次過來問我是否可以上菜。
我搖了搖頭。
八點一刻,顧清終於到了。
她拉開椅子坐下,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和不耐。
“路上堵車。”
她把包扔在旁邊的空位上,正好壓在我準備的禮物盒上。
“跟你說了別訂這麼遠的地方。”
“開過來要一個多小時,我今天會都開了一天了,快累癱了。”
我把菜單遞給她。
“你看看想吃什麼。”
她掃了一眼,眉頭皺得更緊。
“搞這些形式主義有意思嗎?一份牛排一千多,夠我們家一周的菜錢了。”
“江逸,我們不是剛談戀愛的小年輕了,能不能實際一點?”
我沒說話,把那個被她壓在包下的絲絨盒子拿出來,推到她麵前。
“禮物。”
她瞥了一眼,甚至沒伸手去接。
“又亂花錢。”
“我跟你說過,我什麼都不缺。”
她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
“你要是真有這閑錢,不如給我換輛車。”
那頓飯吃得悄無聲息。
她一直在看手機,回著各種工作群的消息。
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表情變幻莫測。
時而皺眉,時而又露出一絲我看不懂的微笑。
我切著盤子裏的牛排,感覺像在嚼蠟。
中途,她接了個電話。
是沈亦安打來的。
她的聲音瞬間變得溫柔。
“喂,亦安。”
“嗯,在吃飯。”
“沒有沒有,就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帶著警告。
“好的,那你先忙,回頭聊。”
掛了電話,她臉上的溫柔瞬間消失。
“吃完了嗎?”她放下手機,“吃完就走吧,明天還要開早會。”
我開口,聲音有點幹。
“要不要去看場電影?”
“不去。”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累死了,隻想回家睡覺。”
回家的路上,車裏死一樣地寂靜。
她靠在副駕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我卻能從後視鏡裏,看到她手機屏幕的光亮個不停。
三天後,我幫她把換季的風衣拿去幹洗。
手伸進口袋,摸到一個硬硬的紙片。
是一張電影票根。
電影的名字,正是我們紀念日那天那天提議要看的那一部。
電影票上顯示的時間是我們紀念日的第二天下午。
我拿著那張票根,站在客廳裏等她回來。
她進門,看到我手裏的東西,臉色變了變。
“你翻我東西?”
“這是什麼?”我問她。
“哦,部門團建,領導請客。”她輕描淡寫地解釋,眼睛卻不看我。
“團建會買情侶座?”
她臉上的耐心瞬間消失了。
“江逸你什麼意思?查戶口呢?不就是跟同事看了場電影,你至於嗎?”
“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這麼小心眼?”
“你非要這麼疑神疑鬼,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她摔上臥室的門。
那天晚上,我抱著枕頭,第一次走進了客房。
門關上的瞬間,我聽見她在裏麵反鎖的聲音。
清脆的“哢噠”一聲,像一道天塹,把我們徹底隔開。
2
家裏的iPad壞了。
屏幕一直閃,沒法用。
我上網查了教程,說需要重裝係統。
我把iPad連上電腦,登錄我們共用的ID。
數據同步的時候,消息一條一條彈了出來。
大部分是廣告和驗證碼。
直到我看見她閨蜜的頭像。
【你家江逸對你不是挺好的嗎?】
【感覺他把你照顧得像個公主。】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手裏的操作。
顧清的回複很快彈了出來。
【好是好,就是太悶了,生活像一潭死水。】
【他適合過日子,但不適合談戀愛。】
【怎麼說呢,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太無趣了,像一杯白開水。】
【算了,他人老實,家境也簡單,結婚嘛,不就是圖個安穩。】
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然後扔進了冰水裏。
原來,是這樣。
安穩老實,適合過日子。
這些年我對她的好,最後就換來這幾個字的評價。
我關掉電腦,坐在黑暗裏,很久很久。
第二天,我請了一天假。
我打開她的朋友圈,從頭到尾,一頁一頁地翻。
五年的時間,上千條動態。
有她的工作,她的旅行,她的美食,她和朋友的合影。
唯獨沒有我。
一張都沒有。
仿佛我是一個不存在的透明人。
我又打開她的手機,看到一個加密的相冊。
我輸入我的生日。
【密碼錯誤】
我輸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密碼錯誤】
我輸入她的生日。
【密碼錯誤】
我輸入我們第一次約會的日期。
【密碼錯誤】
我把我能想到的,所有和我們有關的數字,都試了一遍。
全部都是,密碼錯誤。
我停頓了一下,手指顫抖著,輸入了一個我刻意忘記了很多年的日期。
是她前男友,沈亦安的生日。
相冊,“哢噠”一聲,開了。
裏麵全是他們大學時的照片。
在圖書館,在籃球場,在夕陽下的海邊。
她笑得那麼燦爛,是我從未見過的樣子。
我一張一張地翻著,手腳冰涼。
我又試著用這個生日去解她的電腦密碼。
開了。
她的私人郵箱密碼。
開了。
她的網銀支付密碼。
也開了。
我甚至在她電腦的草稿箱裏,發現了一封沒有發出去的郵件。
收件人,是沈亦安。
【亦安,好久不見。聽說你快回國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日期,是我們結婚的前一個月。
原來,在她嫁給我之前,還在對另一個男人念念不忘。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以為自己娶到了愛情。
我笑了。
原來我一直生活在一個巨大謊言裏。
我以為我娶了她。
實際上,我隻是住進了她為另一個男人搭建好的房子裏。
而我,連個訪客都算不上。
可能隻是個負責打掃衛生的。
3
顧清回來的時候,情緒很高。
“老公,告訴你個好消息!”
她把包扔在沙發上,給了我一個敷衍的擁抱。
“我們公司拿下了星耀集團的大項目!”
“而且,這個項目由我全權負責!”
我看著她興奮的臉。
“星耀集團?”
“對啊,就是沈亦安他們家的公司。”她語氣輕鬆得像在說一個普通朋友。
從那天起,我們家開始變得像個酒店。
顧清的“加班”成了常態。
她買了許多我從未見過的昂貴衣服和包。
噴著我聞不慣的濃烈香水。
每天都帶著一身酒氣回家。
我問她:“項目應酬一定要喝這麼多酒嗎?”
她說:“你不懂,這是職場規則,為了拿下項目,必須的。”
我勸她:“身體重要。”
她說:“等你賺到我這麼多的錢,再來教我做事。”
有一次,我給她發消息,說做了她愛吃的糖醋排骨。
她回:【在跟客戶吃飯,別等我。】
我看著一桌子菜,慢慢變涼。
那天晚上,我等到淩晨兩點。
她回來了,腳步虛浮,沈亦安扶著她。
這是我第一次,在現實裏見到這個男人。
他比照片上更成熟,也更具侵略性。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你就是江逸吧?久仰。”
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和審視。
“嫂子喝多了,我送她回來。”
我沒說話,從他手裏接過顧清。
他卻沒有立刻鬆手。
“嫂子能力很強,我們合作得很愉快。”
“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擔待她經常加班了。”
他像這個家的男主人一樣,用著熟稔的口氣。
關上門,我聞到顧清身上,混雜著酒氣的,是和沈亦安身上同款的木質香水味。
周末,她說要去鄰市團建,兩天。
我嘴上說著好。
心裏卻像被挖空了一塊。
第二天下午,我開車去了市裏最高檔的商場。
在地下車庫的VIP區,我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邁巴赫。
是沈亦安的車。
我沒有下車,隻是在車裏靜靜地坐著。
直到晚上,我看到他們倆從商場裏走出來。
顧清挽著沈亦安的胳膊,笑得花枝亂顫。
沈亦安手裏提著大大小小十幾個購物袋。
都是頂級奢侈品的logo。
他們看起來,才更像一對夫妻。
而我,像個躲在暗處的可悲偷窺者。
那天,我的一個朋友也看到了他們。
他給我發來一張照片。
是在一家很私密的日料店拍的。
4
顧清和沈亦安坐在一起,頭靠得很近。
顧清正在給沈亦安夾菜。
朋友問我:【江總,你太太這是在談工作?】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
然後回他:【嗯,為了項目。】
我拿著照片回家,想最後再給她一次機會。
我把手機放在她麵前。
“這是什麼?”
她看到照片,臉色瞬間變了。
但很快,她就換上了一副憤怒的表情。
“江逸!你居然找人跟蹤我?”
“你還有沒有一點信任?”
“我為了這個家辛辛苦苦在外麵應酬,你就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
“你知道為了拿下這個項目我犧牲了多少嗎?”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她的一連串指責,像刀子一樣紮在我心上。
我忽然覺得很可笑。
我什麼都沒做錯,卻要承受所有的罪名。
我開始在公司瘋狂加班。
不是因為工作多,而是因為我不想回家。
那個地方,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同事林舒看出了我的不對勁。
有天晚上,她默默地在我桌上放了一盒胃藥和一杯熱水。
“江逸,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別太拚了。”
“項目是做不完的,身體才是自己的。”
那是我那段時間裏,聽到的唯一一句關心。
又一個周末,顧清喝得爛醉。
我扶她躺在床上,她忽然抓住我的手。
嘴裏喃喃地喊著:
“亦安......”
“別走......”
我甩開她的手,像被電擊了一樣。
我走到陽台,點了一根煙。
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我而亮的。
我拿出手機,開始搜索離婚律師的電話。
* 我爸突發心梗,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正在公司開會。
我衝出會議室,感覺天都要塌了。
我瘋了一樣地給顧清打電話。
打了二十多個,要麼被掛斷,要麼就是無人接聽。
我一個人開車去醫院,簽病危通知書,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待。
那種無助和恐懼,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四個小時後,顧清終於回了電話。
電話那頭很嘈雜,像是在KTV。
“喂?什麼事啊?我在陪一個非常重要的客戶,正到關鍵時候呢!天大的事也等我結束了再說!”她的語氣很不耐煩。
我握著電話,手抖得厲害。
“我爸......在搶救。”
“啊?這麼嚴重?”她頓了一下,語氣裏聽不出一絲擔憂,“那你先在那邊守著,我這邊結束了就過去。”
然後,就掛了電話。
那天晚上,她沒有來。
5
第二天,她沒有來。
第三天,她還是沒有來。
我爸從ICU轉到普通病房,最危險的72小時,她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她隻在微信上給我發了幾條消息。
【爸怎麼樣了?】
【我這邊客戶走不開,實在抱歉。】
【需要錢的話跟我說。】
我看著那些冰冷的文字,一個字都回不出來。
我媽在旁邊偷偷抹眼淚,怕我擔心。
她把手機遞給我,說:“小逸,你看看這條短信是不是詐騙的?我看不懂。”
我接過手機,看到屏幕上的內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了。
發件人是一個陌生號碼。
內容是:【安安,別擔心,阿姨這邊一切都好,我找了最好的專家,今晚我會在醫院通宵陪護。】
我猜是顧清誤發了。
我猛地抬起頭,看了一眼醫院的樓層索引。
心外科,在七樓。
而骨科VIP病房,在十五樓。
我跟我媽說:“媽,是垃圾短信,我幫你刪了。”
我當著她的麵,把那條短信刪得幹幹淨淨。
然後我找護士打聽了一下。
十五樓,確實住著一位姓沈的女士,是星耀集團董事長的夫人。
前兩天剛做了一個膝關節的微創手術。
我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父親在ICU生死未卜的時候,我的妻子,正在另一層樓,為她前男友的母親徹夜陪護。
多麼可笑。
我一個人,辦完了所有的手續,徹夜守在我爸的病床前。
我爸媽問起顧清,我就說:“她公司派她去國外緊急出差了,信號不好,過兩天就回來。”
我撒著謊,心裏卻像被刀割一樣。
我知道,我和顧清,徹底完了。
從這一刻起,我不再對她抱有任何幻想。
她不是我的妻子。
她隻是一個,住在我家裏的陌生人。
6
我爸出院後,顧清的父母打來電話,讓我周末回家吃飯。
說是“一家人好久沒聚了”。
我答應了。
我到的時候,沈亦安已經在了。
他坐在沙發上,和我嶽父相談甚歡。
茶幾上,擺著他帶來的名貴煙酒和補品。
我嶽母看見我,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小逸來了啊,坐吧。”
那態度,好像我才是那個外人。
那頓飯,吃得像一場審判。
我嶽母一直在誇沈亦安年輕有為,家世又好。
“我們清清啊,從小就沒吃過苦,跟著你,真是委屈她了。”
“你看人家亦安,年紀輕輕就接管家族企業了,小逸啊,你也要多努力,別讓我們清清過得太辛苦。”
她的話,一句比一句刺耳。
我嶽父則提起我爸的病。
“親家身體還好吧?唉,人上了年紀就是這樣。”
“小沈說了,他認識協和的專家,不行讓他幫忙聯係一下,別怕花錢。”
那種高高在上的施舍語氣,讓我覺得惡心。
顧清坐在我旁邊,從頭到尾,沒有幫我說一句話。
她甚至還笑著附和:
“是啊,亦安一直都很熱心。”
“爸,媽,你們就別操心了,我跟江逸挺好的。”
她嘴上說著“挺好的”,卻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我沉默地吃著飯。
把碗裏最後一粒米都吃幹淨了。
然後,我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爸,媽,謝謝款待。”
“我公司還有個緊急會議,先走了。”
我沒看任何人,徑直往外走。
顧清追了出來,在我身後大喊。
“江逸!你什麼態度!我爸媽不要麵子的嗎?”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麵子?”
“那我爸躺在醫院的時候,你的麵子在哪?”
“我被你爸媽當著外人的麵羞辱的時候,你的麵子又在哪?”
“顧清,我們談談吧。”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對我大發雷霆。
“你今天真是太讓我丟臉了!沈亦安還在呢!”
“你怎麼能這麼不懂事!”
“我爸媽說你兩句怎麼了?他們是長輩!是為了我們好!”
我沒有跟她吵。
我隻是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在她麵前。
“這是什麼?”她問。
“離婚協議書。”我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