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葬禮上,我當眾砸碎了他最愛的紫砂壺。
我哥沈鈺氣得渾身發抖:“沈言!你瘋了是不是!”
我冷笑:“不配燒的人,是你。”
他立刻切換成受盡委屈的好哥哥模樣,對著賓客深深鞠躬。
“我妹妹悲傷過度,精神失常。”母親尖叫著:“你這是要我的命!”
未婚夫林驍一臉擔憂:“你有創傷後應激障礙,我會帶你去看醫生。”
全世界都認為我瘋了。
可我接著砸碎了父親的金懷表,踩爛了他的老花鏡,在所有人憤怒的咆哮中,我撥通了110。
“有人冒充我哥哥,企圖侵吞遺產。”
1
父親的葬禮上,哀樂低回。
我哥沈鈺端著爸最愛的紫砂壺,準備送父親最後一程。
他眼圈通紅,腳步沉重,孝子之情溢於言表。
我從米蘭連夜飛回,身上還帶著十幾個小時的機艙冷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一步步走上台。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嗒、嗒、嗒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臟上。
我站定在他麵前。
“哥。”
他抬頭看我,眼中滿是悲傷,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慌。
“言言,你回來了。”
“爸他......”
我打斷了他的表演。
“燒之前,我問你個問題。”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跟上我的節奏。
“什麼?”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靈堂裏,清晰得可怕。
“你知道爸為什麼最喜歡這把壺嗎?”
他幾乎沒有思考,臉上立刻掛上那種為人子才懂的、與有榮焉的驕傲。
“當然知道。”
“這可是明代周時期的孤品,是爸花了八百萬從拍賣行拍回來的。”
“價值連城,是他身份和品位的象征。”
周圍的賓客紛紛點頭,竊竊私語。
【不愧是沈家長子,家學淵源。】
【沈總的眼光,兒子是真學到了。】
我笑了,笑意卻沒有到達眼睛。
然後,我從他手中奪過那把紫砂壺。
他完全沒料到我的動作,手指甚至還保持著捧著壺的姿勢。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
我高高舉起。
狠狠砸在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聲,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紫砂壺瞬間四分五裂,碎片崩得到處都是。
時間仿佛靜止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哥,沈鈺,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的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
“沈言!你瘋了是不是!”
他衝上來想抓住我的衣領。
我後退一步,躲開了。
叔叔沈建國也衝了上來,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橫飛。
“大逆不道!你在你爸的葬禮上幹什麼,你眼裏還有沒有長輩!”
我媽陳靜發出一聲尖叫,捂著胸口,身體搖搖欲墜。
“言言!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一位白發蒼蒼的族中長輩,三爺爺,拄著拐杖走上前。
“言言,別胡鬧,有什麼委屈,等葬禮結束了,三爺爺給你做主。”
我看著他,眼神沒有絲毫溫度。
“三爺爺,這裏沒您的事。”
三爺爺的拐杖重重地頓在地上,氣得說不出話。
賓客們徹底炸開了鍋。
【這什麼情況?姐弟倆為爭家產鬧翻了?】
【也太難看了吧?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連三爺爺的麵子都不給。】
【沈總屍骨未寒,這女兒就敢這麼鬧,真是養了個白眼狼。】
我無視所有人的指責和議論。
我的目光,像一把手術刀,隻落在我那“好哥哥”身上。
2
我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這把壺。”
“你不配燒。”
沈鈺氣得渾身發抖,但他強行壓下了怒火。
他深吸一口氣,轉向賓客,瞬間又切換回那個受盡委屈但顧全大局的好哥哥形象。
“各位叔伯,對不起。”
“我妹妹剛從國外回來,沒見到父親最後一麵,悲傷過度,精神有點失常。”
“她做什麼,都是無心的,我替她給大家賠不是了。”
說完,他竟然真的對著賓客深深鞠了一躬。
說得真是情真意切,演得更是滴水不漏。
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和讚許。
看我的眼神,則像是看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我的未婚夫林驍快步走上來。
他沒有碰我,而是站在我身邊用一種專業的、擔憂的語氣對我說。
“言言,我知道你很難過,這是典型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你現在可能在解離,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別怕,我在這裏。”
他轉頭對眾人解釋。
“她隻是病了,我會帶她去看最好的心理醫生。”
他試圖用一個醫學名詞,來定義我的行為,將我徹底釘在“精神失常”的恥辱柱上。
我冷冷地看著他。
然後,一把甩開了他試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別碰我。”
我從隨身的黑色風衣口袋裏,掏出另一樣東西。
是父親那塊從不離身的純金懷表。
表鏈在我指尖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又一次,舉起了手。
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問題,再次像利箭一樣,射向沈鈺。
“爸的這塊懷表,為什麼指針永遠停在3點15分?”
他顯然沒料到我還有第二出,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被悲傷掩蓋。
他略加思索,給出了一個看似完美的答案。
“因為......”
他的聲音哽咽了。
“那是爸心臟病突發,救護車上記錄的,他停止呼吸的時間。”
這個答案,如此悲情,如此合理。
甚至有幾位女性賓客已經開始悄悄抹眼淚了。
多好的兒子啊,連父親去世的精確時間都記得這麼清楚。
我發出了一聲不成調的嗤笑。
然後,在眾人第二次的震驚中。
我將那塊價值不菲的金懷表,狠狠扔在地上。
還不夠。
我抬起腳,用我十厘米的尖銳高跟鞋跟。
對準表盤,像泄憤一樣,用力地,一下一下地碾了下去。
哢嚓。
懷表徹底報廢,零件和玻璃碎屑混在一起。
“啊!”
我媽這次是真的撐不住了,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幸好旁邊的親戚扶住了她。
現場亂作一團,有人掐人中,有人喊醫生。
叔叔沈建國徹底暴怒。
“保安!保安在哪!還愣著幹什麼!”
“把這個瘋子給我拖出去!立刻!馬上!”
兩名穿著黑色西裝的保安立刻衝了上來,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力氣大得像鐵鉗。
沈鈺則在此時,對著所有賓客,聲淚俱下地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我知道妹妹為什麼這樣。”
“爸生前立了遺囑,公司和90%的家產,都留給了我。”
“妹妹可能是一時接受不了,才......才做出這種過激的行為。”
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原來是為了錢啊,這就說得通了。】
【90%?那也太偏心了,怪不得女兒要發瘋。】
【可再怎麼樣也不能在葬禮上這麼幹啊,太不孝了,活該拿不到遺產。】
我被兩個保安架著,動彈不得。
我沒有掙紮,隻是冷冷地看著沈鈺。
然後,我猛地抬起右腿,膝蓋狠狠撞向右邊保安的大腿內側。
他悶哼一聲,手上的力道鬆了。
我順勢轉身,手肘向後,精準地撞在左邊保安的肋下。
他吃痛地彎下腰。
我瞬間掙脫了鉗製。
我的聲音蓋過了所有議論。
“我對遺產,分文不取!”
“但今天,這第三件東西,必須由我親手燒掉!”
現場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3
所有人都像在看一出失控的舞台劇。
我就是那個唯一不按劇本出牌,還要砸了整個舞台的演員。
我走到父親的遺物盒前。
從裏麵,拿出了他生前常戴的那副老花鏡。
我捏著鏡腿,鏡片反射著靈堂慘白的光。
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著我的第三個問題,或者說,第三次發瘋。
在我開口之前,沈鈺突然有了動作。
他快走幾步,在我麵前“撲通”一聲跪下了。
他沒有抱我的腿,而是抱著我的膝蓋,仰起頭,淚流滿麵。
“言言,哥求你了,別鬧了。”
“爸剛走,我們家不能再亂了。”
“現在家裏就剩我們兄妹和媽了,我們應該相依為命啊。”
“你有什麼不滿,你打我,你罵我,都行,別再折騰爸的遺物了,行不行?”
他的姿態低到了塵埃裏。
這一下,我徹底成了眾矢之的。
【太欺負人了,哥哥都跪下了。】
【這妹妹心是鐵做的吧?】
【趕緊把她手機拿走,別讓她再鬧了。】
我看著跪在我腳下的男人,胃裏一陣翻湧。
我抬腳,把他蹬開。
我沒有用太大的力氣,但他順勢倒在了地上,顯得我更加冷酷無情。
我緩緩轉身,最後一次,看向他。
“最後一個問題。”
“爸這副老花鏡,度數是多少?”
這個問題,太平凡,太細節了。
沈鈺的耐心,顯然已經被我耗盡。
他臉上偽裝的悲痛和寬容再也掛不住。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煩躁地衝我低吼。
“我怎麼可能知道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沈言,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是不是非要把爸的葬禮攪得天翻地覆才甘心!”
我看著他氣急敗壞的臉。
臉上露出了一個冰冷至極的笑容。
我慢慢地,拿出了我的手機。
解鎖,找到號碼。
在全場死寂的注視下。
我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接通了。
我對著聽筒,一字一頓,清晰地開口。
“你好,110嗎?”
“我要報警。”
“這裏有人冒充我的哥哥沈鈺,企圖侵占我父親的巨額遺產。”
這句話,如同一顆深水炸彈。
整個靈堂,瞬間被炸得人仰馬翻。
“沈言!你這個不孝女!你瘋了!你徹底瘋了!”
我媽剛被掐人中救醒,聽到這話,又差點氣厥過去。
她崩潰地對我大喊。
“你哥哥就活生生地站在這裏,你報什麼警!你要把我們沈家的臉都丟盡嗎!”
林驍也急了,衝上來就要搶我的手機。
“言言!你冷靜點!你就是壓力太大了,都產生幻覺了!把手機給我!”
我側身躲開。
我的目光,穿過所有混亂的人群。
精準地落在了沈鈺的臉上。
他的臉色鐵青。
但那雙眼睛的深處,終於閃過了一絲,我一直在等的,無法掩飾的恐慌。
警察來得很快。
兩輛警車停在殯儀館門口,紅藍警燈無聲地旋轉,將靈堂內外所有人的臉都映得明明滅滅。
兩名警察走進靈堂,看著這滿地狼藉和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是一臉困惑。
“誰報的警?”
我舉起手。
“我。”
4
沈鈺,不,現在我該叫他沈銘了。
他極其冷靜地走上前,主動配合調查。
“警察同誌,對不起,這是個誤會。”
“報警的是我妹妹,她剛從國外回來,父親去世對她打擊太大,她現在......”
他恰到好處地停頓,滿臉痛心,仿佛一個為不懂事的妹妹操碎了心的哥哥。
警察看向我,眼神裏已經帶上了幾分了然。
沈銘主動從口袋裏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警察同誌,這是我的身份證。”
他又拿出護照,展示著上麵的出入境記錄。
“我剛從新加坡談生意回來,這是記錄。”
他甚至解鎖了自己的手機,翻出家庭相冊。
裏麵全是他和父親、母親,以及我的合影。
每一張都笑得那麼“幸福”。
“這是上個月,我陪爸去釣魚,他還開玩笑說我技術太差。”
他甚至還繪聲繪色地講起了細節,說父親釣到了一條五斤重的鱸魚。
他還點開手機裏一個加密的備忘錄,展示給我媽看。
“媽,你看,這是你前幾天讓我買的進口營養品,我記在這裏,沒忘。”
我媽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媽哭著向警察作證。
“警察同誌,他就是我的兒子沈鈺啊!千真萬確的!”
“我女兒,她真的受刺激了,腦子不清楚了!”
林驍也在一旁“痛心疾首”地補充。
“是的,她從下飛機開始,精神就一直很恍惚,總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胡話。還說有人要害她。”
叔叔沈建國更是拿出了公司的文件。
“這是阿鈺最近親筆簽的幾份合同,警察同誌你們看,這字跡,這風格,怎麼會有假?”
最後的殺手鐧。
沈銘撩起了自己右臂的袖子。
上麵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言言,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們小時候爬樹,我為了救你摔下來留下的。”
“位置,形狀,你總該記得吧?”
所有證據,都完美無缺。
所有的人證,都站在他那邊。
我則在這場鬧劇中,成了一個因為嫉妒和悲傷而發瘋的可憐蟲。
警察的表情已經變得很嚴肅。
其中一個對我開口。
“這位女士,我們懷疑你涉嫌謊報警情,並且精神狀態不穩定。”
“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或者我們建議你的家人,立刻送你去進行專業的心理評估。”
沈銘嘴角那抹微不可查的勝利微笑,刺痛了我的眼。
他還假惺惺地替我求情。
“警察同誌,算了,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會追究的。”
“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就行。”
多大度,多寬容的哥哥啊。
我被徹底孤立了。
全世界,都認為我瘋了。
“等一下。”
在我即將被當成精神病人帶走的前一刻,我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