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律師從商業調查科中帶回家的路上。
我平靜地提出了離婚。
“沈薇,你知道這次我動用多少關係才把你弄出來嗎?別再給我添亂了。”
我看著身旁這個連關心都帶著施舍意味的丈夫,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曾經就是這種不容置疑的姿態,讓我誤以為是值得依賴的霸氣。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陸辰。”我轉頭,目光沉靜如水,“我們解除婚姻關係吧。”
1
勞斯萊斯停在別墅門口。
我剛下車,就聞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水味。
我推開門。
一個身影正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
是宋雅。
陸辰的首席秘書。
她身上穿著的,是我的睡袍。
那件我最喜歡的,意大利定製的真絲睡袍。
我隻穿過一次。
她甚至還赤著腳,長發微濕,好像剛洗過澡。
她把這裏當成她家了。
宋雅看到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立刻變成了恰到好處的關切。
她紅著眼眶快步走下來。
“薇姐!你可算回來了!你別誤會!”
她跑到陸辰身邊,抓著他的手臂,好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
“陸總怕你回來家裏太冷,讓我提前過來開一下暖氣和加濕器。”
“我不小心在廚房把咖啡灑在製服上了,實在是沒辦法,才借了薇姐的睡袍。”
“我馬上就去換掉!”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看著她。
好一個不小心。
不小心灑了咖啡,不小心找到了我的衣帽間,不小心挑中了我最貴的一件睡袍?
不小心,還洗了個澡?
陸辰皺著眉,果然,他是對著我的。
“她是為了幫你才來的!你剛回來,就非要擺臉色嗎?”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沒有給我,而是自然地披在了宋雅“單薄”的肩膀上。
“沈薇,任性也要有個度。”
我真的被氣笑了。
我任性?
我看著宋雅躲在陸辰身後,那雙眼睛裏藏不住的得意和挑釁。
“宋雅。”
我平靜地開口。
“我的睡袍,你穿著很合身。”
“比我穿好看。”
“你這麼喜歡。”我笑了笑,“就送給你了。”
宋雅的臉瞬間白了。
陸辰的臉黑了。
“沈薇!你夠了!”
“薇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去換。”
宋雅哭著轉身跑上了樓。
是跑向我們的主臥室。
陸辰狠狠瞪了我一眼,快步跟了上去,嘴裏還哄著。
“雅雅,你別哭,她剛出來,情緒不穩定。”
“別理她,一件睡袍而已,你喜歡,我明天讓人給你送一百件。”
我站在空曠的客廳裏。
聽著他哄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我的家裏回蕩。
2
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整夜,想起很多事。
我想起我們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我提前一個月訂了我們初遇的餐廳,等了他一晚上。
電話裏,他說他在“緊急公關”,公司出了大事。
他讓我“懂事點”,別在這種時候添亂。
我信了。
第二天,我才知道。
那天,是宋雅的轉正派對。
陸辰包下了整個酒吧,陪她和她的同事們狂歡到了天亮。
我又想起我的生日。
我等了他一天。
他說他在“海外出差”,趕不回來。
我信了。
我一個人對著蠟燭許了願。
後來,我才知道。
他根本沒出差。
他陪著宋雅去了鄰市的棲霞山。
因為宋雅說,她想看“第一場流星雨”。
我高燒到三十九度八,一個人躺在醫院打點滴。
他陪著宋雅救助路邊的流浪貓。
我被對家公司的車惡意追尾,在路邊嚇得渾身發抖。
他陪著宋雅看星星月亮,手機關機。
我以前都信了。
我覺得他太忙了,他是CEO,他身不由己。
現在想來,我真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傻逼。
陸辰從樓上下來了。
他換了一身衣服,神清氣爽,看來是哄好了。
他一邊係著袖扣,一邊看表,顯然是要出門。
他看到我還坐在沙發上,眉頭擰成了川字。
“你又想怎麼樣?”
“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犬不寧嗎?”
“我還有個早會,沒時間陪你耗。”
我抬頭看他。
“陸辰,三周年紀念日,你是不是在給宋雅開派對?”
陸辰係袖扣的動作一頓,表情僵住了。
“你又在胡說什麼?”
“還有我生日,你是不是帶她去看流星雨了?”
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沈薇!”
他惱羞成怒了。
“宋雅是為了陪客戶!是工作需要!”
“你能不能別總抓著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你能不能別這麼偏執,這麼歇斯底裏?”
他走近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裏充滿了鄙夷。
“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像個怨婦。”
“我告訴你,沈薇。”
“沒有男人會喜歡你這樣無理取鬧,隻會給家裏添亂的女人!”
“你多學學宋雅,她多懂事,多能幹,她隻會幫我解決問題!”
“而你呢?你隻會製造問題!”
“我受夠了!”
3
原來我這十年的婚姻,在他眼裏就是這六個字。
宋雅“恰好”也換好了衣服下來。
一套嶄新的香奈兒套裝。
我認得,那是放在我衣帽間裏,我一次都沒穿過的。
她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貼心”地端著一杯燕窩走過來。
“薇姐,你一夜沒睡,喝點燕窩潤潤喉吧。”
“陸總,您也喝點,您也一晚沒休息好。”
她可真“體貼”,一碗水分兩邊。
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猛地抬手,揮開了那碗燕窩。
滾燙的燕窩潑了宋雅一身。
“啊!”
宋雅尖叫一聲,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薇姐,我。”
“沈薇!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陸辰徹底爆發了。
他衝過來,一把將我推倒在沙發上。
我的頭狠狠撞在了沙發扶手上,眼冒金星。
“她好心好意給你端燕窩!你又在發什麼瘋!”
他心疼地拉過宋雅,查看她的手,緊張地問:“燙到沒有?雅雅,燙到沒有?”
“看看!手都紅了!”
他回頭,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
“宋雅的手是用來簽幾十億合同的!不是給你燙的!”
“你拿什麼賠!”
宋雅哭得梨花帶雨。
“陸總,我沒事。薇姐她不是故意的,她剛出來,心情不好。”
“你還幫她說話!”
陸辰更怒了。
“給宋雅道歉!”
“馬上!”
我趴在沙發上,耳朵嗡嗡作響。
他讓我給這個小三道歉。
我慢慢地坐了起來。
我看著他,也看著他身後那個“受驚”的女人。
我一句話都沒說。
我抓起我的包,摔門而出。
我打車去了紀思遠家。
紀思遠是我的發小,也是我的律師。
他打開門,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什麼也沒問。
他隻是默默地從酒櫃裏拿出那瓶我最愛的威士忌。
“夠嗎?”
我看著他。
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我撲進他懷裏,號啕大哭。
“他讓那個女人穿我的睡衣!思遠!”
“他讓那個女人睡在我們的臥室!”
“他讓我給那個小三道歉!”
“他看我就像在看垃圾,思遠。”
“就像在看一個他隨手就能扔掉的垃圾。”
紀思遠輕輕拍著我的背。
“哭吧。”
“哭完了,我們就該算賬了。”
我哭到最後,隻剩下一句話。
“我要離婚!”
“我要他一無所有!”
4
我在紀思遠家住了半個月。
陸辰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仿佛我這個人,從他的世界裏徹底蒸發了。
我也樂得清靜。
紀思遠幫我梳理著所有的財產。
陸辰大概忘了。
他的“陸氏科技”,啟動資金是我爸媽留給我的。
那五千萬,不是“夫妻共同財產”,是以我個人名義的“天使投資”。
這些年,我為了他,退居二線,當起了全職太太。
他大概真的以為,我就是那個什麼都不懂,隻會花錢的“金絲雀”。
他忘了,我也是常青藤畢業的。
他忘了,他公司最核心的那個技術專利,是我爸的。
我爸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告訴我:“薇薇,這是你的保險繩,永遠不要把它交到任何人手裏,哪怕是你最愛的人。”
我隻是,太愛他了。
愛到,願意把所有的光環都給他。
愛到,願意把自己折斷,藏在他的影子裏。
現在,我不愛了。
這半個月,我過得平靜。
但宋雅的朋友圈,卻過得波瀾壯闊。
紀思遠舉著手機給我看,氣得直罵“操他媽的賤人”。
“幫陸總找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真開心。”
配圖是我的書房。
宋雅坐在我的椅子上,手裏拿著一份文件,笑得燦爛。
背景裏,是我收藏的絕版黑膠唱片。
“他說我工作太辛苦了,必須獎勵。”
配圖是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
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正在給宋雅切牛排。
那隻手上的袖扣,是我跑遍了半個歐洲,才給他淘換來的古董。
“新的旅程,新的開始。”
配圖是頭等艙。
宋雅比著耶,笑容甜美。
旁邊那個熟睡的男人,隻露出了半個肩膀。
但我認得。
那件高定西裝,是我親手給他熨燙的。
紀思遠氣得把手機摔在沙發上。
“這個茶藝大師,簡直是頂級的!”
“她這是在幹嘛?她在宣示主權!”
“她還在發!”
紀思遠又把手機拿了起來。
“換個角度看世界。”
配圖是陸辰的辦公室。
宋雅坐在那張象征著權力的CEO真皮大椅上,翹著腿,手裏還夾著一支雪茄。
那是陸辰的雪茄。
“她不是在宣示主權。”紀思遠冷笑,“她是在宣戰。她在告訴你,她才是新的女王。陸辰默許了。”
我看著那些照片。
我隻是平靜地開口。
“思遠,我得回去一趟。”
紀思遠一愣:“回去幹嘛?你還想通了?”
“不。”
我站起身。
“我媽的遺物,還在那個保險櫃裏。”
5
我以為陸辰和宋雅會去“新的旅程”。
我以為他們會出差。
我以為家裏沒人。
紀思遠陪我回去的。
我用指紋打開了別墅的門。
客廳裏,沒人。
我鬆了口氣,徑直往樓上走。
紀思遠跟在我身後,一臉戒備。
主臥室的門,虛掩著。
裏麵傳來女人嬌俏的笑聲。
“陸總,你壞死了。”
“這個綠,真的好老氣,跟她人一樣。”
“哎呀,你別鬧我。”
我的腳步,僵在了原地。
紀思遠抓住了我的胳膊,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我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比我想象的還要不堪。
陸辰和宋雅都在。
宋雅正坐在我的梳妝台前。
她身上,還穿著那件我的真絲睡袍。
而陸辰,正站在她身後,親手給她戴項鏈。
我的梳妝台,被翻得亂七八糟。
我那些限量版的口紅,被她掰斷了好幾根。
我那些珍藏的香水,瓶蓋大開,東倒西歪。
那瓶我媽生前最愛的“一千零一夜”,被她當成了空氣清新劑,噴得滿屋子都是。
而她,正拿著我媽留給我的那對翡翠耳環,往自己耳朵上比劃。
“陸總,你看,這個綠,是不是很襯我?”
“薇姐她皮膚黃,戴這個肯定不好看。”
陸辰握著她的手,低頭淺笑。
“你戴什麼都好看。”
“她?”
陸辰的語氣裏帶著一絲不屑。
“她根本不懂得欣賞這些。她隻懂那些死板的數據,無趣得很。”
我站門口。
看著這“婦唱夫隨”的一幕。
看著我媽留給我唯一的念想,被她當作戰利品。
宋雅從鏡子裏看到了我。
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下一秒,她手一抖。
那對翡翠耳環,掉在了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啪嗒。”
一聲脆響。
其中一隻,當場碎成了幾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