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媽媽總罵我是個野種，一輩子沒給我好臉色。

我對她又恨又愛，恨她不讓我叫她媽媽，卻將我撫育成人。

直到後來，媽媽躺在重症監護室裏，我們母女才終於和平說話。

她看我的眼裏全是哀傷：

“你長得很像你姥姥。”

“回頭幫我給她上一炷香吧。”

我強忍著悲痛送她火化後，回老家找姥姥的墳。

結果一腳從山溝滾了下去。

再睜眼，我穿越到幾十年前，看到了十六歲時，年輕稚嫩的我媽。

她撲到我身上，嚎啕大哭的喊。

“媽！你逃吧好不好！”

............

我花了幾分鐘時間，才意識到。

自己穿到了我的姥姥，宋婉芳身上。

媽媽此時還抱著我的腿痛哭。

“媽，你逃吧，別管我了。”

“我總不至於被我爸打死。”

“可你要是再不跑，就要沒命了啊！”

她再爬起來，含淚看著我的時候。

我心中一震，手指無意識攥緊。

媽媽一輩子要強，沒在我麵前流過一滴眼淚。

我什麼時候見過她哭成這樣？

可沒等我出聲安慰，一根木棍就重重打在我的後背上。

“臭娘們！居然還想跑！”

“你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又能跑到哪兒！”

素未謀麵的外公拿著一根木棍，發瘋了似的打我。

巨痛順著脊柱鑽到了心裏。

我沒力氣反抗，隻能死死咬著牙爬在地上，就算恨得要命也沒叫出聲。

腦子裏的記憶告訴我，要是慘叫的話，會被打的更狠。

媽媽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拚命阻攔外公繼續打我，卻換來更痛的毒打。

“賠錢貨！居然敢攛掇你媽逃？”

“老子打不死你！”

喝醉酒的男人沒有理智可言，打的連鄰居都聽見他肆意辱罵我們的動靜，不得不叫了村大隊跑來阻攔。

“老宋家的！不能再打了！”

“這媳婦兒可是你花錢買的，打死了以後誰給你做飯洗衣服？”

“還有這閨女，以後嫁人了還能換個好價錢！你可別發神經給她打壞了！”

眾人你你一句我一句，外公終於停手了，罵罵咧咧的讓我爬起來給他做飯。

臨走前又踹了媽媽一腳，勒令她安分點。

我趴在地上，咽下一口血沫，胸口像是被刀片活生生割開一樣，痛的我無法動彈。

媽媽也和我一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鼻子裏，嘴裏，全是湧出來的血。

冷風一吹，就幹到臉上。

左鄰右舍見狀，將我們一一扶起來，同情的叮囑我，不要再惹外公生氣。

我無力的靠在門框上，翻著腦子裏的記憶，心裏湧起怒火。

什麼叫外婆惹他生氣？

從外婆嫁到這個家的第一天起，外公的脾氣就沒好過。

後來外婆去世，他就把脾氣撒在我媽身上，還逼我媽嫁給一個瞎眼瘸腿的糟男人，生下了我。

小時候我不懂媽媽對我那莫名的恨意。

有時候甚至會和她對著幹。

可是等我長大，了解了媽媽小時候的遭遇後，就隻剩下愧疚和自責。

我確實是媽媽被逼無奈生下來的“野種”。

如果不是因為生下我，媽媽也不會得了精神病，最後鬱鬱而終。

她應該恨我。

因為我就不應該存在。

眼下一切都還沒發生，媽媽也沒被逼著嫁給老男人。

甚至還用那雙幹淨又明亮的眼睛，心疼的看著我說:

“媽，你歇一會兒，我替你做飯吧。”

眼淚無聲滑下。

我伸手抱住媽媽，心臟痛的被攥緊。

媽媽。

這次，我一定會拚命拯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