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刹車油管是被人為剪斷的。”
舅舅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麵前,聲音裏壓抑著滔天的怒火。
“修理廠的報告顯示,切口非常整齊,根本不可能是自然老化斷裂。”
我盯著那份報告,手指冰涼。
“當年負責勘驗現場的警察,為什麼會判定為意外?”
“那個警察,一個月後就辭職了。我們查到,他辭職後不久,賬戶裏多了一筆五十萬的彙款。給他打錢的,是一個叫張強的男人。”
舅舅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冰冷。
“而這個張強,是張嵐的親哥哥。”
我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串聯了起來。
這不是意外。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
我媽,是被我爸和那個女人聯手害死的。
“不止這些。”
“我們還查到,你媽出事前三個月,你爸給她買了一份巨額的人身意外保險,受益人是他自己。”
“金額,五百萬。”
我整個人都在發抖,眼淚洶湧而出,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一直以為,是我害死了媽媽,是我讓我爸變成了殘疾。
這十年的愧疚、自責,像一座大山壓在我的心頭,讓我喘不過氣。
我放棄了我的舞蹈夢想,放棄了去外地上大學的機會,像個保姆一樣守在他身邊,隻為贖罪。
到頭來,這一切,竟然是一個騙局。
一個用我母親的生命和我十年的青春構建的,肮臟又惡毒的騙局!
我不是罪人。
我是幸存者。
是這場謀殺案裏,唯一的幸存者。
不。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車禍那天,我本來是坐在副駕駛的。
臨出發前,我媽說太陽太大,怕曬到我,堅持讓我跟她換了位置。
車禍發生時,主要的撞擊力,全部集中在了副駕駛座。
如果我沒換位置......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炸開。
他想殺的,不止我媽一個。
他連我也想一起除掉!
滔天的恨意淹沒了我,幾乎要將我的理智焚燒殆盡。
今天,是媽媽的十周年忌日。
全家族的人都回到了外公家,紀念我那死不瞑目的母親。
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就在今天,在我媽的忌日,送他一份永生難忘的大禮。
外公家的別墅裏,氣氛莊嚴肅穆。
客廳中央,擺著媽媽的遺像,照片上的她笑得溫柔。
一家人祭拜過後,圍坐在餐桌前,氣氛壓抑。
我爸拄著拐,艱難地站了起來。
他眼眶泛紅,手裏端著一杯酒。
“爸,媽,各位親戚,”他聲音沙啞,充滿了悲痛。
“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但這十年,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佳怡。”
“她走的時候,最放不下的就是念念。我答應過她,會照顧好念念,把她撫養成人。這十年,我瘸著一條腿,再苦再累,隻要看到念念,我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他轉向媽媽的遺像,聲音哽咽。
“佳怡,你在天上看到了嗎?我們的女兒長大了,很懂事,很孝順。你可以安息了。”
他說得聲情並茂,外公外婆已經紅了眼眶,親戚們也紛紛唏噓不已,正要舉杯。
就在這時,我站了起來。
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裏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爸臉上的悲痛僵住了,帶著被打斷的不悅:“念念,怎麼了?”
我端起麵前的酒杯,走到媽媽的遺像前。
我轉身看著他,笑了。
“爸,你說得真好,真感人。”
“你說你每天都在想念我媽,那我想當著我媽的麵,當著所有親人的麵,問你一個問題。”
我直視著他開始變得慌亂的眼睛。
“車禍發生前,你給我媽買的那份五百萬的人身意外保險,錢你都花在哪兒了?”
哐當一聲,我爸手裏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整個餐廳,瞬間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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