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次因家庭婦女的身份,被兒子拒絕參加家長會後。
我不想再忍了。
拿出了七年前的博士錄取通知書。
竭力證明自己也曾是個“獨立女性”。
卻無人在意。
兒子還抱怨我今天做菜太鹹。
“媽媽果然什麼都幹不好,簡直是廢物。”
壓抑的委屈爆發,我一把掀翻了桌子。
“好啊,那你就別吃了!”
周硯禮拉著兒子躲開,無奈道:“你又犯病了。”
他們摔門而出。
被獨自反鎖在家的我,卻接到了外婆離世的通知。
我哭著撥通周硯禮的電話。
那頭卻傳來一片歡聲笑語。
“爸爸,小姨好棒啊,她是我媽媽就好了!”
周硯禮輕笑一聲,才不耐問我:“又幹什麼?”
我的悲鳴哽咽在喉間。
“周硯禮,我們離婚吧。”
話筒那頭沉默了一瞬。
嘈雜的喧嚷中傳來周宸宸的疑惑。
“爸爸,怎麼啦?”
隨即是周硯禮不在意的回應。
“沒事,媽媽又在亂發脾氣了。”
周宸宸立刻笑嘻嘻地接話。
“媽媽就是個瘋子,我才不要她來呢。”
稚嫩的童音吐出誅心的話語。
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嘶吼爭辯。
心頭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仿佛一場混沌經年的大夢終於醒來。
我清晰開口:“周硯禮,我不鬧了,我們離婚。”
“你現在回來,放我出去。”
他猶豫一瞬,似乎沒意料到我的冷靜。
正好那邊周宸宸催促著:“爸爸,小姨演講完了,我們快去給她獻花!”
他便順理成章,匆匆掛斷了電話。
不管我再怎麼打,那頭都是一片忙音。
我明明沒有亂發脾氣。
但他還是再一次,用沉默躲避了我的所有情緒。
這次,我不能再等了。
我轉身衝向三樓的陽台。
沒有猶豫,翻身躍下。
拖著鑽心疼的腳踝,一瘸一拐衝到醫院。
卻還是晚了。
我顫抖著推開門,雪白的床單已蓋上了外婆的病床。
生疏的親戚們圍著閑聊。
我媽甚至帶著解脫,對旁人說:“走了也好,我們也輕鬆了。”
隻有我在掀開白布時,悲痛決堤哭出了聲。
“喲,這不是時清嗎?怎麼一個人來的,你家硯禮和宸宸呢?”
我媽一把將我拽起來,嫌惡地將我搡出病房。
“一個人來的,還好意思嚎!丟人現眼的東西!”
我紅著眼睛看她。
“媽。周硯禮把我鎖在家裏,帶著宸宸,和宋時雅一起去開家長會了。”
她非但沒有動容,反而嗤笑一聲:“還不是你自己沒本事!”
“連老公兒子都拴不住,你看看時雅,離了婚照樣風風光光。”
“你怎麼就不想想你自己的毛病?”
我該因她的偏袒心如刀割。
但心口卻像被凍住,麻木得感覺不到疼。
外婆的葬禮,是我一個人操持的。
看著靈堂上,外婆慈祥的遺像。
我想起七年前的婚禮上。
人人都說我樣貌普通,卻找了周硯禮這樣穩重帥氣的老公。
說我有福氣。
隻有外婆,遺憾我為了婚姻放棄了讀博的機會。
我卻挽著周硯禮的手,對外婆信誓旦旦。
“外婆,我一定會幸福的。”
我以為那是我幸福人生的起點。
沒想到,卻是終點。
我一遍遍擦拭著外婆的遺像,低聲道:
“外婆,我後悔了。”
我爸從背後推了我一把。
粗聲粗氣地指責我:“杵在這裏當木頭呢,還不去招呼客人,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一個嬌弱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爸爸。”
我回過頭。
宋時雅眼圈微紅,楚楚可憐。
周宸宸緊緊牽著她的手。
周硯禮站在她身側,擔憂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靈堂裏飛揚的香火塵埃,迷紅了我的眼睛。
但我卻強撐灼痛的眼眶,定定看著眼前這幕。
他們三個人站在那裏的樣子。
像極了我心目中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