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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春秋龍虎春秋
平江不肖生

第四回 白泰官赤心除惡霸 曹仁父黑夜斬妖魔

卻說江南八大劍俠,他們平時散處四方,各幹各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濟人錢財,或救人性命,並不肯留姓名,亦不受人謝儀,忽然而來,忽然而去,有飄忽之形,無膠滯之跡。每年約期他們自己人相會一次,大抵在庵觀寺院,極為秘密。痛飲一番,且曆述各人經過事情,再約後會之期。但是到了約期之時,雖萬裏之遙,亦必親到,從無失信。

如今白泰官正從會後散出,慢慢行來,獨自一人走到揚州地方,隻見人煙輳集,風景繁華,是個最熱鬧的所在。昔人有詩雲:二分明月下揚州,十年一覺揚州夢。可見維揚古郡,是個名勝之區,騷人逸士,往往駐足於此而不忍去。

白泰官到此佳境,高興異常,就在城隍廟門前,擺下一個相麵測字攤子,桌上文房四寶俱全,盤中堆滿紙卷,旁豎招牌一方,標書命相百文,測字三分,以及善觀氣色,流年終身,君子問災不問福等江湖話頭。其實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借此為由,隱逸己身,留心他們道中朋友,有無在此遇見,都有暗號,一方麵訪訪當地的風俗如何,以長遊識。然在他們如此行徑,以為不足為奇,且不嫌為微賤之事,個個如是。相傳君平賣卜,伍子吹簫,固屬英雄本色,亦非獨白泰官一人而已也!

忽一天,白泰官正在高談闊論,說他的壽夭窮通,彭殤一致,耳中聽得女子哭聲,甚為慘切,並雜著眾人叱吒之音。白泰官霍地立起身來,走了過去一看這般形景,分明是青天白日,劫搶人家妻小。白泰官怒從心起,見這種橫行不法,恃強欺弱,豈還可恕?今日管教你晦氣星進了命門,正是惡貫滿盈,自招其殃。當時走上前去,一把將眾人拖開道:“且慢動手!我且問你,你們是哪裏來的,所為何事?把這始末根由說來我聽。”

隻見似教師模樣的人,走過來說道:“客人有所不知。”隨手指著旁邊一人,“隻因這人欠我們主人銀子,圖賴不還,所以把他妻子領去做押質,並無別故。他還不知進退,追來呼喊。”

白泰官道:“既然欠你主人銀子,也好經官審理,當堂追繳,安可無端強搶人家妻子,作為押質之理?”隨即向旁邊的人問曰:“你姓甚名誰,究因何事而起?”那旁邊的人,一眼看見白泰官英雄氣概,一表非凡,知必是一個仗義扶危的豪傑,便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告訴出來。

原來這人姓袁名恩林,住在城內鶴陽樓側首小弄之內,年紀二十八歲,是府學中秀才,家況平常,三年前娶個妻子,乃傅朝奉之女,名巧鳳,身材婀娜,麵貌姣好如花,可稱小家碧玉。伉儷間愛情甚熾,並無子女,郎才女貌,相得甚歡,安然度日,何物書生,享受豔福不淺。豈知閉門家裏坐,禍從天上來,一日早晨,恩林正起身未久,打算出門買物,忽見一人闖進門來,仔細一看,認得是好友計多才,隨即說道:“計兄光降,實為難得……”話未說完,隻見背後跟進一人卻不認得,是劉文彪。

當時多才道:“袁兄,今日小弟非無因造府,隻為你娶親那年,借了我們主人三百兩銀款,至今本利全無,今日我們主人同小弟親自來討,幸即見還。”一麵用手指道:“這位就是。”恩林曰:“計兄恐怕弄錯,小弟從未向人借貸,哪有銀款上門取討?”

劉文彪接口道:“胡說!現有憑據在此,你敢圖賴否?計多才即是中人。”隨將借券取出,交與多才,多才道:“不妨!憑中討債,豈怕袁兄不還。”恩林氣得開口不得,隻得說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捏造假券,誣害平民,真真反了!”一麵向內打算要走,即被劉文彪一把拖住不放。多才假意相勸,門外走進來四個人來,不問情由,闖入房中,竟將巧鳳如搶親一般搶了就走。

劉文彪見人已得手,丟個眼色,計多才即做好做歹,趁勢走出大門,發話道:“爾既不肯還錢,且權把你妻子押抵,即便將三百兩銀子來取贖可也。”恩林哪裏肯舍,一直追將出來。遠遠見轎子抬著,如飛而去,恩林一麵喊,一麵追,那巧鳳在轎內聽得背後丈夫聲音,膽子便壯,更哭喊連天。看看將近城隍廟前,忽從轎中滾將出來,跌得滿身鮮血淋漓,真不像個美人了。

抑知這禍究竟因何而起?是以大家閨秀,繡閣名姝,大抵入廟燒香,遊山玩景,為家長者理應禁止,正所以防微杜漸也。然世風不古,淫靡之習,中於人心,甚至治容誨淫,矯揉造作,裝飾離奇,而花香粉膩,令人心醉,浪蝶狂蜂到處沾惹,則男婦之藩籬盡撤矣!恩林以中落之家,芹香雖擷,然稱不起詩禮傳家,烏識禮義之防,必基於閨閫耶!以為家有豔妻,未必即足以致禍也,平時並不十分防範。巧鳳是日與鄰伴姐妹乘燒香之便,赴附近花園中遊玩,正在出園之時,在園門口竟遇見了這個花花太歲。

且說劉文彪正在勾欄中李楚楚家出來,搖搖擺擺,卻從花園門口經過,一眼看見了巧鳳,驀然間見了五百年風流孽冤,站住雙足,恨不得一口水吞下肚去。隻見她眼含秋水,臉若朝霞,體態輕盈,風情送蕩,雖荊釵裙布,自勝於珠圍翠繞多多矣。當時上上下下,看個不住。巧鳳亦不知進退,偏偏覺得他隻個呆子,真呆得緊了,無意中對他回頭一笑。哪知這一笑,而絕大風波即日平地起矣。

文彪本來是當地惡霸,無所不為,鄉裏側目,敢怒而不敢言。家住南門外,養著一班狐群狗黨,助桀為虐,鬧得一方不得安靖。今既見了這個絕色美人,豈肯放過?隨即回到家中,喚進門下一班惡人,即將巧鳳如何身材,如何標致,妝扮得如何出色,定欲弄她到手,一一說將出來。計多才道:“大爺所遇之人,門下倒知些首尾,恐怕就是袁秀才之妻,名叫巧鳳姑娘,門下向來認識,做過貼鄰,確有十二分姿色。若果是她,隻須門下使些見識,管教這雌兒與大爺成此一段良緣。”

文彪聽得,滿身麻木了,拉了多才問計。計多才道:“用軟不如用強,大爺告他一狀,不怕他不將妻子送來。”文彪道:“胡說!無緣無故,豈能告他?”多才道:“大爺有所不知,這袁秀才家境平常,我們捏作假券,隻說他曾欠大爺的銀子,今日來取討,他必無錢還債。大爺預備幾個得力打手,把他妻子強搶過來。女子楊花水性,看見大爺這等富厚,豈有不從?及至秀才趕來理論,就叫生米已煮成熟飯了。”

文彪聽罷,不禁連呼曰:“好計,好計!你真不愧稱為計多才,我們就照此行事可也。”故鶴陽樓前,發現此等事實,均當時多才所定了計也。哪知無巧不成話,剛剛遇見對頭,被白泰官平空阻住,一場掃興。

文彪惱羞成怒,叱曰:“你這蠢賊,毋溷乃公事,我們欠債還錢,幹你甚事?”白泰官亦不肯相讓,你言我語,兩個竟在當街放起對來。文彪即向腰中摸出一條七節鋼鞭,使得嗬嗬地響。這鋼鞭是純鋼打就,每節五六寸長,各有鐵環連絡。束在腰間,仿佛帶子,又名軟鞭,打在身上,骨斷筋折。

白泰官手無寸鐵,運起內功,遍身盡成栗肉,此功名為“換骨功”,即上回表明“龍虎錦身法”,刀槍尚不能入其皮肉,何論鋼鞭耶?

白泰官一時性起,少林拳術,自是不同。上一手“金龍探爪”,下一手“猛虎下山林”,左打“黃鶯圈掌”,右打“猴子獻蟠桃”,身輕如燕,進退若猿。這等人豈是白泰官敵手,片時間正如風卷殘荷,東倒西歪,逃的逃了,獨有文彪尚在對敵,僅能招架,絕無還手之隙。

忽然白泰官一個“雀地龍”,躥將過去,趁勢就是一腳“掃堂腿”,撲的一聲正著。文彪仰麵跌出二丈多遠,鋼鞭丟在一旁,白泰官一腳踩住,提起拳頭,打個不住手。打得文彪少氣不接下氣,隻叫:“饒命……好漢……饒命!”街上看的人同聲喝彩。這隻一聲彩,反提醒了袁恩林,想道:“我幸遇這位英雄,出力相救。但是如今惡霸已敗,禍根總由我而起,必定不肯幹休。他有錢有勢,我如何對付得他,豈非禍不旋踵而至。”左思右想,若要保全生命,還是走為上著,於是招呼妻子,趁人鬧裏一溜煙偷偷走得不知去向也。

獨有街上看熱鬧的人,逢著打架,最為起勁,尚是團團圍住,一方麵都在那裏議論道:“這個相麵先生,真有本領,一雙空手,竟把這出名害人如狼似虎的劉文彪,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且他帶來的惡黨,均是教師,亦逃跑得不知蹤影,真真孽由自作,‘強人還有強人收’,這句話是不錯了。如果把他打死,倒替一方除害。”

白泰官看看文彪,動彈不得,直躺躺的,曉得再打幾拳,必定要送他上路了,於是對著眾人抱拳道:“諸位!在下是過往人氏,偶然來貴地,胡亂糊口,不意遇見這個惡賊,橫行不法,強搶良家妻女,在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並無別樣意思,倘有差池,煩諸位做個見證。”一麵說,一麵站起身來,意欲打發袁恩林走路。四麵尋找,不見蹤跡,諒想他們已去,隨即自言道:“這惡賊做此傷天害理之事,必非一日,今日被我打得爽快,始出我胸中的惡氣。且權寄這顆驢頭,他日來取。”不禁嗬嗬大笑,也不去收攤子,便自一直揚長而去。

著者一支筆,難說兩處話。如今再說清朝開創之初,天下人心,反側未定,四方豪傑,往往乘機鼓吹思欲達其勤王之目的而後已,是以政府不得不有以籠絡之也。夫籠絡之法,其惟爵祿動人之心,富貴溺人之誌乎?故朝廷設科舉取士,推其用意,直將使天下人才束縛於八股之下,別無進身之階。夫然後人才苦矣,每見喧嗶終身,至白頭而不獲一衿者,比比皆是。即欲奮發有為,變易其初心,而墓木拱矣。此所以八股之磨煉人才,實足與妓女之挫傷豪俠異轍而同功也。噫?豈不毒哉!

每值會試之期,三年大比,煌煌功令森嚴,中國二十二行省,公車北上,絡繹於途而不絕,群向京師進發。當時輪舶未通,凡貢舉赴考,隻得就清江浦起旱,按站由大道而行。沿途驛遞,代人雇車備騎,忙碌異常。於是打尖歇宿,飯店客棧,可獲利市三倍。但因此而發生種種之黑幕,雖罄南山之竹,書之亦不能盡也。故鏢師勇仆,莫不擔負保護之任,而北路響馬,凶獷無匹,遇之者無幸免。尚有念秧者流,軟騙計取攻,人之不備,弄得他鄉作客囊中盡空,窮途末路,無日生還,一時旅行者莫不鹹有戒心矣。

浙江蕭山縣有個舉人,姓魏名光國,年甫及冠,才華卓越,一家溫飽,頗堪自給。上有寡母,下有弱妹,娶妻王氏,名門淑媛,如花似玉,可稱一對璧人。惟光國自幼稚時代,因獨子單丁,未免溺愛,失於教育,養成惰誌,性情佻巧,邊幅不修,拈花惹草,家中侍婢,送暖偷寒,固為尋常事耳。蓋天資敏捷,學即便能,是以恃才傲物,視取青紫如拾芥,果繞入泮宮,即登蕊榜。戚黨鄰裏,引以為榮,即光國自命,亦不作凡想。平時淩轢儕輩,以為雀誠不知鴻鵠誌也。

是年春,光國束裝就道,向北進發。蓋南北相離,路途迢隔,其時渡海輪舶,並未盛行,又無郵電,交通不便,信息阻滯,是以須早期起身,於正月間即行首途。瀕行親戚交遊,祖餞饋程,絡繹不斷,預為稱賀,共祝其狀元歸來也。光國少年得意,玉影翩翩,風流自賞,頗覺睥睨一世,未免足高趾揚,以為此次果奪得錦標,方遂男兒之願。當日祭祀祖先,拜別老母,閨中嬌妻,叮嚀再三,隨身帶一個俊仆,在旁人觀之,此去班生,無異登仙,而天涯遊子,夢魂長馳逐家鄉也。

初春天氣,行之重行行,一路山光水色,到處玩賞,借以開豁胸襟,惟旱路較水路為艱,車塵馬跡,困頓不堪,且北方胡匪響馬,時時出沒,令人防不勝防,沿途相遇,無非都是公車,聯縱結隊而至。獨光國目空一切,不與人同伴,故尚踽踽,一主一仆,相依為命。豈知初次出門,有未諳客地情形,即蹈危機而尚不知也。

一日行至山東相近地方,因貪走路程,忘找宿處,夕陽西墜,暮色崦嵫,始覺心慌意急,欲尋覓施舍,以冀暫息征塵耳。前不見人家,後不見來者,猛抬頭忽向森林濃翳中,隱約露紅牆一角,於是加鞭疾馳,斜行一箭地,靠山有古廟一所,泥堊剝蝕,年久失修,山門破舊,額上金字模糊,似乎“軒轅”兩字,匆忙間不去理會。走入裏麵,大殿上塵埃滿地,蛛絲屋角遍張,神像黯淡,仿佛如在暖閣。隨即尋至西廂,隻見無人居住,且在此權宿一宵,借著初出月光,仆人整理被褥,席地而鋪,兩人坐在地上,倦極思睡。那驢夫將驢子牽進,係於一棵樹上,即在廊下打盹。

未己,隻聽得風聲怒吼,山木皆號,景象十分慘切。山門外走進一人,徑自走入東廂去了。光國在行囊中取出幹糧,分與驢夫仆人啖食,自己亦吃了些,打算要睡,偏睡不著。將近三更,忽然間一聲怪嘯,哀如巫峽之猿,慘若寡婦之泣,嚇得毛發都豎,不敢動彈。意欲喚醒仆人壯膽,乃似睡非睡,竟於破窗孔隙間,依稀看見一個絕色女子,走入東廂中去,曷勝詫異?原來東廂這人,姓燕,單名一個“白”字,南通州人氏,是個學道的人。他雲遊天下,訪聞此處有鬼魅作怪,有心前來收伏,然但恐術淺,製它不下,已來了幾夜。那時剛從外麵走入,向自己鋪上坐定,閉息調神,驀然見一個女子,站立麵前,明眸皓齒,霧鬢雲鬟,柳腰款擺,蓮步輕移,舉止淫浪,對著燕生斂衽下拜。

燕生道:“不必拜我,有話請講。”那女子低頭弄帶,半晌不答。燕生道:“快講!”女子慢慢地道:“小女子係前村童媳,屢被惡姑虐打,趁深夜逃出,幸君子垂愛援救也。”

燕生道:“不必說了,我早知之。爾這女子,小小年華,不向壚墓守軀殼,公然拋頭露麵,蠱惑行人,爾且試我鋼刀厲害否?”女子聽罷,嚇得倒退幾步,重複翻身,袖中取出十兩銀錠,丟於燕生鋪上就走。燕生拾起,隨向窗外擲去道:“誰要爾的紙灰!”這女子曉得遇著正人,迷術不售,無可奈何,隻得仍縮轉身來道:“今日既被爺窺破行蹤,實不敢瞞,小女子本不甘做此淫賤,因強被老魅所逼,如果小女子去了,老魅必然親自來尋爺。此去東北一裏外,有一書生,結廬山麓,若去求他,可以躲避。”說畢,轉瞬間,影影綽綽,行了數步,傍著牆陰而沒。

燕生一想,既據女鬼說有高人在此,我何不前去訪他?於是走出山門,望東北找去。行不到一裏,果見燈光閃爍,一帶草屋,在山麓之下。隨即叩門,書生出迎揖進。燕生即將方才情形告知,書生令他在榻旁坐下。

兩人坐甫定,正欲展問邦族,怪聲又起,漸嘯漸近,霎時間天昏地黑,月色無光,窗外碎石飛沙打在屋上,淅曆有聲。書生回顧燕生微笑,燕生麵無人色,隻見一個一丈多高的妖魔,口如巨嗇,頭若栲栳,獰目猙齒,奇形怪狀,奮然直撲進來。隻見書生不慌不忙,將桌上一個小小匣兒,揭開匣蓋,即飛出一道白光,就這白光飛出時候,忽聞門外大聲轟發,有如山崩嶽陷一般,非常厲害。及看書生,已不知何往。

移時,白光斂影,則書生仍兀坐案上,並無移動。再瞧那鬼魅,乃全無蹤影,倏忽之間,天已微明,走出門外一看,而滿地斑斑點點,都是血跡矣。

那書生道:“老兄見色不迷,根基已非淺薄,可惜功夫未到,尚難輕敵若輩。仆有盛劍的舊革囊一具,謹以相贈,如遇邪魔,便可將此收伏。仆曹仁父也,後會有期,今且從此別矣。”

燕生曰:“聞名已久,今日幸遇劍俠,且蒙援救,曷深銘感!”於是謹謝訂約而別。回至廟中,隻見西廂一主一仆,均僵臥地上,細為檢驗,但見兩人手足心都有針孔,縷縷出血,鋪上遺下銀錠一枚,方知必昨夜女鬼所為之事也。不禁歎息,一麵隻得代他掩埋,一麵打開他行李查看,方知是浙江魏光國赴京會試,在此投宿,帶一仆人,亦同時殞命。尚有一個驢夫,早已逃去。後來寫信通知他家屬前來認領,此亦燕生莫大之功德也。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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