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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虎春秋龍虎春秋
平江不肖生

第一回 羅邦傑學藝海珠寺 甘鳳池失蹤楓葉村

自來國家政治之道,文武兩途不可偏廢,重文學者必修武備,修武備者必重文學,故古之三王五霸,謀臣如雨,勇將如雲,南討北伐,東蕩西征,橫行天下,安輯宇內,莫不恃此焉!降至後世,治亂相循,分合不常,往往有桀驁梟雄之輩,自負才力,嘯聚山林,謀為不軌,揭竿聚眾,釃酒插盟,借口仇讎,釀成大禍。朝廷遣將調兵,籌餉籌防,一時軍書旁午,星檄飛馳,帥幟遙指,烏合逃亡,剿撫兼施,恩威並用,目為草寇,幾於無代無之。唯宮闈昏濁,綱紀不明,閹豎擅權,奸臣詭賊,雖有良將賢輔,欲立功閫外,安社稷而報君上者,不其難哉!噫,可歎也夫!

然而忠臣孝子、節婦義夫,固莫不竭力表揚,旌獎不遑,俾使天下人民,趨於良善,至奸盜邪淫,十惡不赦,分別治罪,斬絞軍流,執法森嚴,以警奸宄。是以一代帝王,行政雖微有不同,而定律則未嘗或異也。無如設官所以安民,而有時反為民仇;養兵所以衛民,而有時反為民害。彼貪官汙吏,悍卒驕兵,僅知刻剝殘虐,強暴凶狠,與勢惡土豪、劣紳痞棍,串通一氣,無所不為,人人側目,個個驚心。其或幸而漏網,益覺膽大妄為,侵吞錢糧,殘害閭裏,夤緣結交,顛倒是非,以私濟公,武斷鄉曲,搶掠婦女,詭謀毒計,暗箭傷人,為天理所不合,王法所不容,而人心所不能忍者也。

則有劍俠義士,憤然崛起,做中流之砥柱,挽既倒之狂瀾。暗為訪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鋤惡滅奸,除暴安良;濟貧劫富,神出鬼沒;飛簷走壁,來去如風,猝不及防;探囊取首,易如反掌;代人報仇,奮不顧身;仗義扶難,親如骨肉。大功告成,然後斂跡韜形,不與世爭,須眉則虯髯、昆侖,巾幗則紅拂、隱娘,此其明證也。蓋天子不可得而臣,諸侯不可得而友者也。

嘗聞天地靈秀之氣,鬱久必發,山川鐘毓之奇,殆有所寄,上則為日月星辰,風霜雨露;旁及江淮河漢,為怪石,為奇峰,為名花異草;至最難得者,為劍仙,為義士,遊戲人間,俯仰六合,能生死,為人之所不能為,行人之所不能行。蓋劍仙義士,其生固非偶然,大抵借所遇而成其名也。承平之世英雄無用武之地,雖有出類拔萃者,猶難顯耀於當世,迨一朝開創殺戮必多,鼎革祚移,中原逐鹿,朝野紛紜,乃生後傑,出為抗敵。成王敗寇,初難逆料,僅快其一時之意耳!若加遏製,勢將橫決,不可收拾。如明末清初,天下憂憂,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人心不死,憤淚填膺,故其後演出無數之慘劇,而遺民豪俠,遂得乘間而起,以冀還我大好之河山。無如清祚正隆,天下難挽,致多少英雄豪傑抱誌未伸,乃不得不求其下者,鏟惡誅奸,為民除害,借以吐其胸中不平之氣。嗚呼,亦可哀矣!

康熙之世,去創業未久,四方歸附之士,雖雲集響應,鹹欲攀龍附鳳。然故明遺老,耿介自守而義不肯受清祿,時興麥秀之歌,每思得當以報故主,奈力有未逮,隻得於風雨晦明之地,消磨其誌氣;乃借杯酒以澆塊壘,自適己誌,相戒子孫以不仕,甘與麋鹿同遊。

清室以弓矢定天下,其時拳技之術,頗知講究。相傳有少林、武當二派,衝刺縱跳,練習精微,均臻絕詣,各樹一幟,互為標榜,亦互為嫉忌。且武勇習俗,氣度必不寬容,每自相爭相殺,釀成剽悍悖淚之風,然後出為魯仲達,排難解紛,以是當時頗有一二高人,練膽練心,練氣練識,示人以一種不可思議之劍俠,製勝而決斷,驚世而駭俗,固莫不手到功成,如願相償。噫?斯亦奇矣!

夫豪傑之士,何地無之,惟四方為風氣所推遷,民間習尚,各有不同。南中人民脆弱,與北方剛強之俗,奚啻霄壤,直隸、山東、山西、河南一帶,赳赳桓桓之概,中於人心,以是好勇斷狠,時有所聞。拳擊之技幾於無人不曉,無人不學,無人不會。

京中王公大臣之子弟,平時延師教授,講究拳法,借以防身,不足為怪,蓋當時風尚使然也。乃有多羅貝勒者,名胤禛,康熙皇帝之第四皇子也。誕生之夕,華光四照,瑞氣纏綿,經久不散。其母孝恭皇後,歲月入懷,感受而孕。迨長成以來,天表亭亭,隆準頎身,雙耳垂肩,目光炯炯,音唾洪亮,天性聰明,大智夙成,宏才肆應,殆由天授;識者早目為治世之偉才,一朝之賢儲也。且又好學不倦,旁搜博采,儒書釋典,戰策兵符,諸子百家,拳經劍術,莫不精益求精,朝夕簡練揣摩,期於純熟。絕無驕傲態度,與人接物,紆尊降貴,若忘其為貝勒也者。常私自遨遊各處,物色英雄,收犯豪傑,以為己用,蓋此是本書緣起。緣起述明,書歸正傳。

卻說江南地方,太湖相近有座小小山峰,名叫“伏虎山”,為太湖七十二峰之一。山峰雖小,形勢非常險惡,土脈環繞,懸崖峭壁。前麵一帶溪水,約有二三丈寬闊,彎彎曲曲,直抵山岡之下。兩旁堤岸,滿種修竹,宛如綠幕。自山麓拾級以上,凡石磴百十餘,方及山門,寺距山峰之巔,額為“海珠禪寺”。琳宮梵宇,複道回廊,何止千數百間,莊嚴氣象,頗極一時之盛。聞係明代萬曆年間建,幾經興廢,時有高人駐錫於此,重加修葺,仍複舊觀。寺中僧眾五百餘人,其住持僧法名“曇空”,年逾六十,精神充足,一身武藝本領非凡,確是少林一派,運氣凝神,變化莫測,為南中八大劍俠之領袖。宗旨純正,立法精嚴,道德高超。平時教授徒眾,聯係拳法,不遺餘力。蓋造詣臻極,能身劍合一,或藏腦海,或藏指甲,圓如彈丸,細如芥末,遇敵取勝,不費反掌之勞,矯若長虹,目若激電,劍鋒犀利,莫可抵禦。功夫純熟,得心應手,直堪光爭日月,氣吞鬥牛矣!

時值深秋,落葉滿山,涼風送爽,四圍殿角,鈴鐸之聲,斷續不絕。塔尖矗立,高出層雲。叢林中霜花遍地,景象頗覺靜峭。晨光熹微,初日才升,曇空正在方丈趺坐,監寺僧趨前啟白:“茲有貴客,遙臨相訪。”曇空飭其引進。

未幾,一少年隨童而至,華貴雍容,服飾奢靡,腰懸寶劍,麵如冠玉,龍行虎步,走入方丈。曇空起身接見,握手問詢談吐之間,激昂慷慨,深相契合,口操京腔,自述姓氏為直隸羅邦傑,自幼失學,於拳術一道,未窺門徑,殊切愧悔,吾師法力無邊,拳藝莫敵,如蒙不棄簡陋,願列侍門牆,追隨杖履,北麵稱弟子,曷勝榮幸!未知吾師肯容納否耶?

曇空聽罷,躊躇一番,答道:“大難,大難!檀越貴人,安能棄繁華而就岑寂,同山野匹夫遊?況拳術一道,談何容易,非得三五年勤苦之功,不能得其效果。是以劍俠一方麵初入手,第一須清心寡欲;第二須練氣養神;第三須心無邪念;第四須見義勇為;第五須捐棄一切,然後加以循序功夫,自能漸臻上乘。斷非立談之頃,所能望其項背者也。老衲徒眾濟濟,除小徒慈化、慈因外,實無出類拔萃者。今公子富貴中人,恐道心未堅,勉求進取,適足以僨事,公子幸三思之。”

邦傑曰:“吾師所言,雖屬至理,然弟子一念至誠,生平最喜拳劍,吾師如不吝教誨,必不肯半途而廢,吾師慎無過慮。”曇空無奈,隻得應允。邦傑隨喚家人奉上白璧一雙,黃金百兩,袈裟一領,雲履一對,以做進見之禮。於是邦傑遂拜曇空為師,在海珠寺用心學習劍術,每日熬煉精神,運氣吐納。曇空授以種種秘訣,心領神會,其法於平坦寬廣之地,指定一棵極大樹木,或塔頂所在,向之吸氣一口,噴出一縷絕細光線,劍光即隨之而出,能收能放,宛同鷹隼之疾。光著樹上,自能將其枝葉斬盡。初時難以及遠,久則漸能神妙;少林拳法,亦複同時並進。暇時至山前山後閑遊,以蕩滌其胸襟,且得與許多高人逸士,談論今古,講究武藝,殊不寂寞。

時光迅駛,倏已三年,竟練成一種不可思議之劍法,平時藏於指甲縫內,令人不知不覺。若遇勁敵,用時隨心所欲,隻須吹氣一口,劍即化為白光一縷纏繞人身,頭即墜地。收回之後,仍歸原處,取之不窮,用之無盡,無形無蹤,最為便捷,此誠防身絕精絕奇之法術也。至邦傑學成之後,如何功用,及其家世,究屬何等之人,諸君似未明了;至曇空日後結果,是正是邪,後文自有交代。

著者考其事實,當清兵入關,定鼎燕京,雖寰宇清平,四海晏如,然版圖遼闊,不無草莽流寇,時思蠢動,未免為癬疥之疾,而非心腹之患也。況其時歐美諸邦,絕未擠入中華,不聞有夷務通商之可言,誠所謂閉關自守者矣。惟國內多高人奇士,借練拳術,往往形容武勇一道,彼此比較優劣;且劍俠一流,都係明代子孫,時懷故國河山之感,每欲乘時崛起,以冀恢複其邦基。豈知滿清宮中,早料天下趨勢,近於遊俠,念創業之匪易,因亦偏重武勇,以角力為尚,遍訪名師,厚其糈祿,教授天潢支派,俾得保存疆土,鞏固國基。故彼時定律非常嚴重,用以壓服人心,施恩又極其寬厚,借以拉攏豪傑,則此數十年中,可稱為亂後之一治也。

先是台灣嗣王朱克爽駕前,典禮官謝品山,為此書中八大劍俠之末,甘鳳池之舅父也。年近花甲,老成持重,性情樸實,固極有道德之人。台灣亂時乘間逃出,渡海至鎮江,以時局紛擾,不願出仕。因見謝村風景秀逸,山繞水環,頗合隱居誌願,故遂挈眷寓此。伊姐嫁於鳳池之父甘英。這甘英為賜姓,延平王麾下,官中軍提督,爵授崇明伯,甘輝之子。永曆末年,甘輝歿於金陵,甘英確為將門之子,武藝超群,智勇兼備,嗣王倚之如左右手,深相契重。

康熙二十二年,清兵襲台灣,甘英奮勇當先,衝破突浪而出,縱火焚燒敵船,將前鋒敵軍,挫盡銳氣,休想駛入灣內。後經清水師提督施琅,親率大小戰船八百餘艘,隨帶火箭噴筒,適值大霧迷漫,對麵不睹眉目,金鼓亂鳴,喊聲震天,掀波觸浪,拚命搶入灣來。甘英一時寡不敵眾,遂至力戰身死。士大夫鹹憐惜之,至今甘國公父子廟貌猶存焉。

甘氏一門,猝遭變故,心膽俱碎,細弱何以圖存?清兵乘勝殘殺,奸淫擄掠,到處無幸脫者。謝夫人遇此慘酷,痛丈夫之為國捐軀,半生隻留此一塊肉,才及三齡,呱呱者何辜。適令同殉國難,不將使甘氏無後乎,於心何忍?倘使徼天之福,日後此子成人,或能繼起家聲,克承父誌,則吾心滋慰。於是毅然決然,將懷中所抱鳳池,遞與奶娘,泣囑曰:“汝能將吾之鳳兒,帶往他處避難,不為敵兵所得,留斯一條宗祧,異日光榮門楣,則汝之惠賜吾者深矣!吾在九原之下,當護汝行。或尋覓得舅老爺家,妥為安置,吾更瞑目矣。”

奶娘受命,淚流滿麵曰:“太太殉節,大義昭然,非奴婢所敢讒言。但大亂之時,清濁不分,與其慘死於此,曷不同行?苟得安然內渡,別尋藏身之處,豈非老爺在天之靈乎?”正在計議不定,清兵已由前門殺進。一時內外鼎沸,婢仆逃亡殆盡。夫人揮手令奶娘出,自己飛奔後園,投入荷花池內。

奶娘心慌無措,急出後門,緊緊將鳳池抱定,匿於竹林深處;又恐鳳池哭叫,一麵百般誘騙。豈知小孩子並無戚容,似亦知曉大難臨頭,但默默而已。聞四麵哭喊不休,兵刃接觸之聲,盈於耳鼓嚇得魂不附體。候至天明,始敢出現,一片荒涼,衙署殘破,牆塌壁倒,器物都已損壞,遠遠尚聞呼救之音,移時始靜。驚魂甫定,才打算抱公子,設不幸為賊所獲,奚可對夫人於地下?思前痛後,不禁淚涔涔下,獨自一人,坐於地上,歎息一回,覺遍身筋力酸麻異常。休憩片時,尋得遺棄食物,將公子喂飽,自己反不覺饑餓。瀕行四處,尋視一周,忽見廚房柴草堆內,瑟瑟亂動,一時毛發皆豎,疑有鬼魅作祟。

其時天方微明尚帶黑暗,不甚了了,乃戰戰兢兢,撥開柴堆注視清楚,幾乎狂叫。不料老爺之妹彤玉小姐蜷伏在內,雲鬟散亂,花容慘淡,嬌喘微微,星眸蘊淚。看其驚駭光景,殆將去死不遠耶!

奶娘低言曰:“小姐醒來,此時賊已去矣,小姐毋再驚恐。”遂俯身將彤玉扶至廳上。彤玉詢悉兄嫂殉難,竟一暈而絕。奶娘在旁徐徐救醒,且複極力勸解一番,然後共議逃避之策。

彤玉正色曰:“吾年十八,父母早棄我而逝,依兄嫂長成。今兄嫂又亡,吾之命已可知矣!即生於世上,誰為憐我愛我,而痛養相關者,雖死亦何足惜!獨是此子繈褓,即遭家難,吾兄骨血,隻此一人,關係非輕。甘氏一門,全靠於此,必不令其失所,當與奶娘共任保護之責也。”於是相扶相挽,步出園門。

路途迢遠,伶仃難行,滿目屍骨,橫於瓦礫之上,殊而未絕,叫哭呻吟,奚忍逼視?河水盡赤,渴則取飲,雖鐵石心腸,亦當下淚,況彼深閨弱質乎?

奶娘抱鳳池於懷,恐其怕冷,將衣緊緊裹定。夜晚困乏宿於古廟,或僻靜山麓,鼓淒慘切,極人世之無複再加矣。幸一路絕少人見,忍饑耐冷,挨度殘喘,小孩無知,僅與以幹糧吞啖,尚嘻嘻自若,並不知有何苦楚者也。安知蒼昊神祇,對此遺雛,早安排位置,具無窮之希望,先令其身遭奇冤,然後玉汝於成,為一代之偉人奇女,天心固至仁者也。奈未來之境,前途如漆,人苟能預知者,則必多所趨避,畏首畏尾,誰複肯冒險徑行而不知顧忌耶!

一日傍晚,行至閩浙交界,天將昏暮,意欲覓店宿歇,四顧茫茫,憂不見人。忽遠遠見一隊遊騎,約百餘人,風馳電掣而來。行至相近,馬上少年將軍,瞥見彤玉,頗具姿色,即命手下騎兵,將彤玉橫躺上軍馬上,一聲呼嘯,仍由原路而去。

奶娘此時跪於地上,叩頭求饒,迨至少年去遠,尚未知曉,後來覺得耳邊並無人聲,鳳池在懷啼哭,方將驚魂收回軀殼,複其知覺之力,隻得緩緩立起,坐於路旁石上休憩。是夜孤身在旅館中,反複無眠。尋思小姐花容月貌,我見猶憐,斷不忍喪其生命,持恐誓節不從,而強暴心腸,又難逆料,此時未知作何形狀,生死尚懸賊手,今生未必再見。一麵流淚,一麵強為歡笑,喂鳳池之乳,移時蒙矓睡去。

翌日依舊趕路,趲行四十餘日,川資將盡,愁急萬狀,將近丹徒,過一小鎮,名楓葉村,地形雖小,市麵尚盛,店鋪林立。當時奶娘擇一家稍大旅店居住,打算明日雇舟赴鎮江,計程已不遠,頗自欣慰。豈知絕巨風波,即在此夜發生,為奶娘所萬不及料也。

一覺睡醒,五更將徹,殘月之光,照於窗上,僅留微微一線,景象十分慘切,似乎懷中虛若無物,不覺駭極,乃急將身坐起,疑是夢境。遍索床內,而鳳池已不知去向矣。心中驟然一急,則眼前漆黑,猝然暈倒,片時漸漸蘇醒,哭喊狂呼。店中人不知何故,趨來看視,詢悉門戶未開,忽爾丟失小孩,群稱奇事,議論紛紛。

於是楓葉村,一人傳十,十人傳百,都知旅店無端丟失孩子,剩下奶娘一人,尋死覓活。因此噪擾,引出一奇女子來,姓何名玉鳳,即《兒女英雄傳》之十三妹,才破能仁寺,保全安龍媒之命,在此經過。

當時,聽此奇事,動了一片俠義心腸,按捺不下,徑至旅店訪著奶娘,用言安慰,贈送十兩銀子,俾作盤纏,並又擔任代為尋找,倘有實在消息,定赴謝村送信。奶娘千恩萬謝,感激涕零,獨自一人,向謝品山家報信去也。

欲知甘鳳池究竟被何人劫去,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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