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廷的怒火被徹底點燃。
他一把將我從地上拎起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玩意兒!”
“你看你妹妹多乖!你就不能學學她嗎?”
我被他提在半空中,雙腳亂蹬。
我看著他對麵那個假惺惺哭泣的沈徹,又看了看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
一股屈辱和憤怒湧上心頭。
我張開嘴,狠狠一口咬在了紀廷的手腕上。
“嘶——”紀廷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手一鬆,我摔在了地上。
屁股著地的瞬間,我沒哭。
我隻是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對著他喊出了人生中第一個字。
“爸!”
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整個客廳都安靜了。
紀廷捂著手腕,愣在原地。
溫書也停止了安撫沈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沈徹,又喊了一聲。
“他!”
然後,我撿起地上的遙控車,踉踉蹌蹌地走到那個哭泣的小孩麵前,把車塞進他懷裏。
做完這一切,我轉身,一步一步,走回紀廷身邊,仰頭看著他。
我的眼神在說:看到了嗎?這才是男人的處理方式。
紀廷的眼神複雜,有震驚,有疑惑,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沈徹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那晚之後,家裏的氣氛變得很微妙。
紀廷看我的眼神不再隻有失望,他開始嘗試著理解我。
他會買很多積木和汽車模型,雖然我對此毫無興趣,但我還是會裝模作樣地玩一會兒。
而沈徹,可能是受了刺激,開始變本加厲地“作”。
他學會了假摔。
隻要我一靠近他,他就立刻往地上一倒,然後放聲大哭。
溫書每次都像護崽的母雞一樣衝過來,抱起他,然後怒視我。
“紀陽!你又欺負妹妹!”
“我說沒有。”
我試圖辯解,但我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語速,在沈徹流暢的哭聲麵前,顯得蒼白無力。
“你還撒謊!”
溫書指著我的鼻子,“你妹妹都摔倒了!不是你推的是誰?”
我看著她懷裏,那個把臉埋在她胸口,卻偷偷對我擠眉弄眼的沈徹,氣得渾身發抖。
紀廷會過來拉開我,歎著氣說。
“算了,你是哥哥,讓著她點。”
又是這句話。
憑什麼?
就因為我這副身體是個男孩,我就要無條件地忍讓他?
這種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轉眼,我們快一歲了。
我和沈徹都會走路了。
他走得搖搖晃晃,總能引來溫書的陣陣驚呼和誇獎。
我走得很穩,甚至能小跑。
紀廷對此很滿意,常常帶我到院子裏,教我踢皮球。
雖然我更想看的是他書房裏的財經報紙。
一天下午,溫書和紀廷在客廳商量我們周歲宴的事。
我坐在地毯上,聽著他們的對話,心裏有了主意。
抓周。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周歲宴當天,紀家高朋滿座。
客廳中央鋪著巨大的紅毯,上麵琳琅滿目地擺放著為我們準備的抓周物品。
一邊是粉色係的“女孩區”,畫筆、舞鞋、洋娃娃、小提琴。
另一邊是藍色係的“男孩區”,印章、算盤、書本、木劍。
按照規矩,沈徹先來。
他穿著溫書特意為他定製的白色蕾絲公主裙,頭上還戴著個亮閃閃的小皇冠,被溫書放在了紅毯的起始端。
上輩子的沈徹,野心勃勃,對權力有著近乎偏執的渴望。
我敢打賭,他現在最想拿的,就是那個代表權力的公司印章。
但他不能。
他的人設是“甜美小公主”。
隻見他邁開小短腿,搖搖晃晃地在紅毯上爬行。
他路過了印章,路過了算盤,甚至沒看一眼那本厚厚的《資本論》。
他徑直爬向了女孩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