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家答應了。
我們也簽署了合同。
望著我死後男人會捐獻骨髓送往內地的保證,我笑了。
第二天,我如約推開擊劍室的門,見到了周渡如今的太太許婉。
她一身白裙純淨,看到新教練是我時,隻是微微詫異。
“宋小姐,我們又見麵了。”
“以後擊劍方麵,多多指教。”
她坦然明媚,讓我忍不住錯愕。
畢竟,不久前的世紀婚禮上,我當著全城名流的麵闖進去。
把她的婚禮攪得雞犬不寧。
換做任何人,恐怕都難以釋懷......
而像是看穿我的心思,她臉頰微微泛紅。
露出了頸間若隱若現的曖昧紅痕。
“人人都有從前。”
“我不是不講理的人。”
“我不可能因為你是阿渡的前女友,就平白遷怒於你。”
“畢竟,他現在真的很愛我。”
女人嗓音柔柔,像春風拂過湖麵,讓人根本生不起討厭的念頭。
我張了張嘴,可那該說出的禮貌祝福,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我終究自私。
做不到祝福自己愛了八年的人和別人幸福。
好在許婉並未計較我的沉默。
隻轉身從架子上取下一把擊劍,遞到了我麵前。
“宋小姐,我聽說你以前是專業的擊劍運動員,一定很厲害吧?”
望著她滿眼的崇拜與炙熱。
我接過劍笑了。
“你很好,周渡這次的眼光,很不錯。”
至少,她家境清白,純真善良。
沒有那些勾心鬥角的算計,也不用背負那些沉重的過往。
她配得上,周渡如今的溫柔與寵愛。
見我這個傳聞中暴躁的大小姐誇她,許婉羞澀地笑了。
“謝謝你,宋小姐。”
緊接著,她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
“宋小姐,我一直很好奇你當年為什麼要突然離開阿渡。”
“畢竟,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阿渡當年被冠名貧困生,不過是周家安排的家族曆練而已。”
“明明隻要你再等兩年,他就能順利接手周家。”
“你也能成為周家女主人而不是讓宋家被打壓到豪門末流。”
“那個讓你放棄周渡,甚至跟著私奔的內地公子哥,就那麼好嗎?”
她滿眼好奇。
一連串的問題像重錘,砸的我睫毛抑製不住的顫抖。
“還有,你既然是宋家大小姐,就算家裏出了點狀況,也不至於無家可歸。”
“你為什麼不回宋家,反倒來這裏做擊劍教練呢?”
她聲音很輕。
沒有惡意,卻字字誅心。
我不想記得五年前的一切。
可那些被刻意塵封的記憶帶著地下室裏宋父的鞭子和刺骨疼痛,在這一刻洶湧而出。
所有人都以為,我當年斷崖式甩掉周渡,是因為嫌棄他隻是個無權無勢的貧困生。
覺得他通不過周家的曆練,成不了氣候才轉頭跟著一個內地的公子哥跑了。
可沒有人知道,我之所以離開。
是因為宋父帶回了一個女孩。
我成了假千金。
因為心疼我霸占了真千金十八年的人生,宋父對她予索予求。
甚至在她看上周渡時,要我讓出自己的男朋友。
可哪怕被關在地下室打了七天七夜,我都沒有鬆口。
是她的,我還給她。
但周渡,不行。
可偏偏,宋父拿出我的孕檢報告和周渡的成績單,笑的涼薄。
“時微,父親知道你強。”
“周渡那小子是周家人也沒錯。”
“可他沒滿二十歲,沒被周家正式接回去前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真的追究。”
“我想,你知道該怎麼選擇。”
因為周家殘忍的繼承人選拔製度,周渡遭遇了許許多多。
也異常努力。
我不怕死,可我怕周渡出事,怕自己讓著他墜入泥潭。
於是,我點頭斷崖式分手周渡。
任由宋父在圈子裏散布我和人私奔的謠言。
被送去內地時,宋父逼著我簽了一份合同。
五年內,我不得再踏足港城半步,不得與周渡有任何聯係。
否則,就殺了我剛出生的女兒。
這五年裏,我在陌生的城市獨自打拚,安家。
要自己忘記港城的一切。
可天不遂人願。
我的女兒病了。
是白血病。
如果沒有親人移植骨髓,活不過五歲。
望著念念蒼白的小臉,我匆忙去匹配,眼前卻推來了一份死亡診斷書。
“和你女兒一樣,你也得了白血病。”
“已經無藥可救。”
“而你的生命,隻剩下最後一月。”
“抓緊時間安排一切吧。”
我恍恍惚惚,偷渡回了港城。
知道周渡如今一手遮天,宋家跌落末流時。
我是高興的。
甚至,想坦白一切。
可第一天登陸,我便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新聞。
知道,在我離開的五年裏。
周渡抑鬱自殺,展開新戀情,甚至,要舉辦世紀婚禮。
那一夜,我站在風中,一夜未眠。
當年少年的電話早已換掉,我也因為和宋父的約定,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半個月後合約到期。
我為了見到周渡,大搖大擺打傷他手下,用那枚他當年送我的一元港幣,毀掉了那場盛大的儀式。
我成功了。
見到了他。
也求得了他的骨髓。
這樣,其實就足夠了。
不是嗎?
於是,我壓下晦澀。
抬頭看向了滿臉好奇的許婉。
“毀了你的婚禮。”
“我很抱歉。”
見我不願回答,她沒有追問。
“沒事啦,那場婚禮本來就太鋪張了,隻是個虛禮而已。”
“我們還是趕緊開始練習吧?”
“我喜歡擊劍,之前也照著劍譜比劃了半天,但總覺得不對。”
“宋小姐你幫我看看,我這樣攻擊是不是錯了?”
她說著,便拿起自己的劍,照著書上的姿勢,小心翼翼地向我刺來。
可她顯然生澀,還沒來得及握緊手心,劍就脫手飛了出去。
因為想堵住鼻尖流下的溫熱。
我沒來得及反應。
讓那把鋒利的擊劍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擦過了手臂。
尖銳的疼痛傳來時,我忍不住嘶了一聲。
許婉也連忙跑過來,嚇得臉色發白。
“對不起對不起,宋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握緊劍......”
我知道她是無心,也想說“沒事”。
可話還沒出口,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開,狠狠撞在了身後的劍架上。
冰冷刺過身軀,疼得我眼前發黑。
抬眸時,周渡小心翼翼拉開許婉的衣袖仔細檢查。
在確認她沒事後,目光才淬了冰一樣落在我身上。
“身為擊劍運動員躲開擊劍是最基本的。”
“宋知微,再用這種苦肉計陷害我太太。”
“我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