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靳深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一個身材粗壯的婆子站到我麵前,挽起袖子,帶風的巴掌帶著狠狠扇下來。
“啪!”
第一下,左臉瞬間麻木,隨即是火辣辣的刺痛,嘴裏湧上腥甜。
耳鳴聲中,我聽見林婉柔嬌滴滴地說。
“王爺,院子裏的花開的多好,待會我們一起去賞花可好?”
“啪!”
第二下,右臉也腫了起來。
視線有些模糊,但我清晰地看到陸靳深側頭對她溫柔一笑。
“都依你。”
“啪!”
第三下,嘴角破裂,嘴角滲出血絲。
我忽然想起,林婉柔第一次病發,他也是不管不顧我被林婉柔砸碎的花瓶割到而奔向她。
他一次次用她有病來要求我懂事,原來,懂事就是一步步退讓,直到退進這個他親手打造的地獄。
“啪!啪!啪!”
巴掌一下接一下,毫不留情。
我的臉早已麻木。
每一個巴掌,都在不斷提醒我夠了。
質問、對峙、尋求答案......都是徒勞。
“十九、二十!”
掌嘴結束。
我的臉高高腫起,視線模糊,雙耳轟鳴,幾乎聽不清周圍的聲音。
但我努力抬頭,透過腫脹的眼縫,看了一眼那對相擁著去賞花的男女。
我被兩個婆子像丟垃圾一樣扔回下人房。
趴在冰冷的床鋪上,渾身沒有一處不疼,但頭腦卻異常清醒。
這裏,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必須逃。
我開始反複回憶這三年觀察到的每一個細節。
王府西北角那個廢棄的角門守衛最鬆懈。
每晚子時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東院牆邊的巡邏隊會有一次短暫的交接空檔,大概不到半個小時。
......
或許是那二十記耳光讓林婉柔暫時得到了滿足,又或許是王府上下都在為即將到來的王妃生辰宴忙碌。
接下來的兩日,我竟難得地獲得了喘息之機。
送來的傷藥效果奇佳,臉上的紅腫和背後的傷痛迅速消退。
我沉默地接受著這一切。
這天,整個王府張燈結彩。
按往常,陸靳深和林婉柔一定會在宴席最酣時,命我前去伺候。
我換上粗布衣裙,將頭發用一根磨尖的銀簪固定。
天色尚未全黑。
但我等不了了。
我朝著記憶中最偏僻的西北角奔去。
費力攀上不算高的牆頭,翻身落下,我迅速穿過小巷來到人聲鼎沸的街頭。
暮色中,店鋪門口懸掛著幌子,酒旗在微風中輕蕩。
小販的吆喝聲、食肆裏飄出的飯菜香氣、甚至騾馬走過留下的淡淡腥臊氣味......所有一切造就了一個無比真實的“京城”。
過去三年裏,我曾數次跟隨王府采買的車馬出入這條街,但我從未窺見過城牆之外的世界。
我低頭混入稀疏的人流,朝記憶中城門的方向開始奔跑。
街上的“行人”朝我投來詫異的目光。
那些目光裏,除了看熱鬧的好奇,還摻雜著一絲緊張,有人甚至下意識朝我身後的靖王府跑去。
我無暇顧及。
不知跑了多久,穿過了幾條似曾相識的街巷,視野豁然開朗。
前方是巍峨的城牆。
火把的光亮和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追來。
“在那邊,抓住她。”
是陸靳深。
我別無選擇,隻能衝向最近的城牆,手腳並用地爬上陡峭的台階,站在冰冷的牆垛上。
夜風微涼,我轉身麵對下方追來的人群。
王爺裝扮的陸靳深站在最前麵,臉色在火光下陰沉得可怕。
“沈未晞,給本王下來,休要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