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袖雪作為人族天賦最高的弟子,卻喜歡上了神君重光。
可若欲與神君締結婚緣,必先煉化溪山樹靈,方可行合籍大典。
然而她已嘗試99次,盡數失敗。
宗門內外,竊語不絕,笑她癡心妄想。
“一介肉體凡胎,也敢肖想九天之神?”
“任她天資再高,在真神麵前,也與蜉蝣朝菌無異。”
可世人不知,最先動情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君。
他對她情深義重,甚至降下神諭,承諾神後之位非她不可。
第00次,師袖雪以靈骨獻祭,親眼目睹古木華彩流轉,顯煉化功成之兆。
想到自己能與神君結緣,師袖雪心中一陣欣喜。
途經回廊,卻聽到幾名弟子竊語隨風飄來:
“聽說了嗎?師袖雪此番煉化樹靈,天道依舊未允。”
“嘖嘖,這緣分,怕是強求不來了......”
師袖雪腳步一滯,如遭雷擊。
她的靈骨乃天地至純之質,可化萬物,為何獨獨煉不了這樹靈?
她驀然轉身,直向溪山而去。
未近山穀,她已感知神力波動,便隱去氣息悄然靠近。
遠遠看見重光強行將靈裏輸送給靈光渙散的樹靈。
他輕撫枯枝,語聲浸透著她從未聽過的繾綣:
“清顏,這一劫,你還要曆多久?”
風中送來他幾不可聞的低語:
“若你再不歸來,我便隻能與阿雪成婚了。”
“她眉眼舉止,皆似你當年......”
師袖雪如墜冰窟。
她踉蹌退步,喉間湧上腥甜。
她不是煉化不了樹靈,這一切竟然全都是重光從中阻攔!
枉她還以為,他對自己情根深種。
原來,隻他不過是把她當成了別人的替身......
師袖雪失魂落魄地回到宗門。
同門見她麵容憔悴、淚痕未幹,指點紛紛:
“瞧她的樣子,肯定又失敗了。”
“瘌蛤 蟆想吃天鵝肉,敢起這樣的念頭,活該......”
靈骨碎裂的痛楚尚未平息,一段舊憶突然湧入師袖雪腦海。
彼時春深,她正在幽穀練劍。
忽見一人從天而降,白衣染血。
她以為是魔修闖入,便持劍驅逐。
直至諸位師叔祖驚慌趕來,伏地高呼“恭迎神君”,她才知曉。
眼前人,竟是千年前鎮壓魔淵、受三界香火供奉的重光神君。
她跪地請罪,以為冒犯神威必遭天譴。
誰知重光非但未降罪,反而將她帶回了神域溪山。
此後近百年,是她一生最明亮的時光。
他為她取北極雪魄重塑仙根,引星輝為她淬煉劍心。
她修行遇障時,是他耗損神力為她護法。
最銘心刻骨的,是他擁著她在鳳凰樹下深情立誓:
“阿雪,待溪山樹靈煉化之日,我便以三界為聘,娶你為妻。”
可誰能料到,這一煉,便是99次潰敗。
師袖雪不解,那樹靈與重光同根同源,怎會如此難煉化......
莫非真如旁人所說,是天道不容這段情?
所以她願以靈骨為祭,隻為續緣。
可不曾想,並非樹靈難化,而是重光不願它被煉化。
她的百年癡心,不過是一場笑話。
念及此,師袖雪眼底的光漸漸寂滅。
她一步步走到宗門禁地,俯身叩拜:
“不肖弟子師袖雪,求見師尊。”
四周空寂無聲。
須臾,一道縹緲之音響徹她的識海:
“袖雪,你所求為何?”
她抬眸,神色清明。
“弟子愚鈍,耽溺塵情,虛擲光陰。今願斬斷孽緣,修…無情道。”
半晌,她身前神光湧現,凝聚成一位紅衣的女子法相。
“袖雪,你可知,一旦入無情道,便絕七情,斷六欲,永墮紅塵之外。若你道心不穩,再染凡念,必遭天道反噬,神魂俱滅。”
師袖雪再次深深叩首,聲音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
“弟子,心意已決。”
紅衣女子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袖雪,你是我人族千百年來天賦最高的弟子,修了這無情道,化神,指日可待。”
她話鋒微轉,語氣凝重:
“可是大道無情,從無回頭之路。我給你十日去了斷塵緣。十日之後,若你道心依舊,再來尋我。”
師袖雪深深一拜:
“弟子,領命。謝師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