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那天,男友路過我的家門,迎娶了他的青梅。
他說:“月見得了絕症,她死前隻想和我結婚,我必須要替她圓夢。”
“桑餘,等我八個月,八個月後我就回來娶你!”
我幹脆利落的退了聘禮,拿著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離開。
八個月後,陸之洲繼承了皮革廠,發了瘋一樣的找我。
直到一年後的新年聚會上,我們再次相遇。
他氣急敗壞的抓著我的手,“桑餘,你這樣躲著我有意思嗎,跟癌症患者爭風吃醋幹什麼?我不是說等圓了月見結婚的心願,八個月後就回來娶你麼?走吧,我們打結婚報告去!”
我猛然甩開他的手,抱住了我的團長老公。
“陸廠長,話可不能亂說,我一年前就結婚了,重婚是犯法的,我老公聽到也會很生氣的。”
1.
新年聚會上,幾個熱心的大姨,將我團團圍住。
“去省城上大學幾天,小桑餘越來越水靈了。”
“是啊,省城到處都是四輪小汽車,肉票糧票隨便花,聽說你還在城裏結婚了,你現在真是發達嘍!”
“你老公對你很好吧?”
我褪去了青澀,笑道:“我愛人對我很好,很照顧我。”
一年前被陸之洲退婚後,我遇到了現在的丈夫。
他從歹徒手裏救下我,高大俊美,說到做到,很有責任感。
在普遍婦女主內,洗衣做飯的時代,他陪我一起進廚房,我如果生病了,他不會讓我進廚房。
他說:“男人掄起拳頭可以保護弱小,也可以挽起袖子,照顧妻子。哪怕你沒有生病,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等著我照顧。”
他還會給我買漂亮衣服,首飾,“男人賺錢,女人花錢,你操持家裏家外已經很辛苦了,我覺得衣服漂亮襯你,就給你買了,首飾也襯你,你要是不喜歡,也可以上街去逛逛。”
他和陸之洲完全不一樣。
我跟陸之洲從訂婚開始,我就時常幫他家幹農活,洗衣做飯洗碗,冬天的手凍裂了,他也從不心疼我。
哪怕我生病了,發高燒,他知道也要喊我去他家裏收農活。
我想著,未來我是要跟他結婚的,一家人不應該那麼見外,所以始終勤勤懇懇,沒有絲毫怨言。
直到他的青梅顧月見病了,他天天給她下廚,送好吃的。
他會心疼她生病,發高燒時,他熬夜也要守在她的身邊,給她退燒。
我給他養了十幾隻老母雞,他抓了一隻給她熬了補湯。
我盯著他的愛心雞湯發怔,他卻說:“饞了?就這麼一隻雞可以熬湯,你身體好,活蹦亂跳的,不要跟病人搶吃的,其他雞要留著下蛋的!”
“而且,咱現在是鄉下人,鄉下女人更沒有享受的資格,過年再吃雞吧。”
其實,那會我隻是覺得失落。
為什麼我未來的丈夫,會心疼別人不容易,對我卻如此苛責,總催著我做活。
如今想想,我真是年幼無知,幸好,遇到了楚宴。
這時,趙會計笑眯眯問:“今天廠裏聚會,怎麼沒見你家那口子來?”
我剝了個橘子吃,客套笑道:“我愛人工作比較特殊,需要保密,平時也挺忙的,抽不開身。”
趙會計蹙著眉,“小桑餘,現在都不跟趙姨說實話了,誰不知道你男人現在是廠長啊?出門吆五喝六的,還需要保密?”
我驚訝的看著他們。
我老公什麼時候變成廠長了?
我剛要開口解釋,卻被一道熟悉而低沉的聲音打斷。
“桑餘,你終於回來了!”
聞聲,我眉頭驟然擰緊。
轉頭看去,我瞧見一年沒見過的陸之洲,赫然朝我疾步走來,他的臉圓潤很多,原本黝黑的膚色白皙紅潤起來。
一看日子過得就舒服。
眾人臉上立即笑出了花來。
“陸廠長,剛才我們還在問你怎麼沒來,小桑餘說你太忙了,工作還要保密,真是逗我們開心!”
趙會計直接把我拉起來,推進了陸之洲懷裏,笑得諂媚道:“沒想到你現在就找上門了,真是半點時間也離不開的小夫妻啊。”
陸之洲沒理會她們,緊緊的抓住我的手,“桑餘,這幾年你去了哪?我找你很久了!”
“你為什麼要走?我說過跟顧月見結婚,隻是為了完成她的夙願,你連一個絕症患者的醋也要吃嗎?”
“還把聘禮都退了,說不結婚就不結婚,實在是胡鬧!”
“明天,跟我去打報告結婚!”
也許是當廠長當久了,陸之洲言語間都是命令。
聽著就讓人十分不適。
我用力掙脫他的手,“陸同誌,我已經結婚了,重婚是犯法的。”
眾人訝異,“你們沒結婚嗎,剛剛桑餘可是說她結了婚的!”
陸之洲聞言,麵露嘲諷,譏笑道:“桑餘,你就算小心眼,對我娶月見的事耿耿於懷,也不至於用這種話搪塞我,欺騙大家吧?”
我盡量維持著自己的修養。
“我沒說謊,我真的已經結婚了。”
陸之洲深吸了一口氣,好像在竭力壓製自己的不耐,解釋著。
“我被顧月見騙了,她其實沒有癌症。”
“他們全家都是吸血鬼,想讓我娶她,從而撈到些好處。”
“我和她早就離婚了,這個廠子就是顧家給我的補償。”
我冷漠道:“這些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和顧月見的事,別扯到我身上。”
我的態度很冷淡,陸之洲的臉色僵硬住了。
從前我對他的話一直都是深信不疑,也懂事乖巧,生怕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惹他生氣。
現在我如此冷漠,他一時製不住我。
趙會計輕輕拍了我一下,“小桑餘,你怎能這麼跟陸廠長說話呢?沒結婚就沒結婚,我們又不會笑話你,你從小就無依無靠的,陸廠長這種條件的男人,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了!他要娶你,你就嫁唄,歲數也大了,矜持什麼!”
“是啊,你不嫁給陸廠長,難道還要嫁給神仙不成?”馬大娘也插著話。
陸之洲看著我,深情道:“我看你穿的衣服還是幾年前的款式,想來這幾年沒有我,你日子過得也不好。”
“現在我有錢,隻要你跟著我,車子房子大米白麵,都是你的,這不比你現在的生活好嗎?”
陸之洲越說越激動,直接抓住了我的手:“別鬧脾氣了,跟我結婚吧!”
2
我看著陸之洲,他臉上的激動不似作假。
就連一貫冷清的眸子現在也沾染上了幾分真摯。
我突然覺得很諷刺。
一年多前,我們原本是要領證的。
可陸之洲突然說,要完成顧月見的醫院,跟她先結婚。
等她亡故後,他再娶我。
我不同意,他如果要另娶,我就退婚。
他笑著掐我的臉,“瞎說什麼呢,你爹媽死了現在隻有我,我還給你聘禮,有技術能幹活,我是你夠得著的最優秀的男人,就等我八個月,我會回來娶你的。”
他們領證後就去了省城。
留我一個人在廠裏,整日受著閑言碎語。
整個廠子都知道,陸之洲轉業到廠裏做技術工人是因為我。
現在他去了省城,我們倆說好的婚事也沒了下文。
我在廠裏自然不好過。
父母亡故後,沒什麼親戚願意和我往來,我被退婚後更是如此。
“誰知道你幹了什麼被拋棄了,你要是安分,你男人哪能丟下你呢?”
“保不齊是跟哪個野男人亂搞,被發現了,說到底還是個爛褲襠!不知廉恥!”
閑言碎語也就罷了,還有幾個不安分的年輕小夥子,半夜趴我的牆頭。
我的日子過得膽顫心驚,水深火熱。
直到拿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我離開廠子,才免受這些騷擾。
在我被人戳脊梁骨的時候,陸之洲早就在省城跟顧月見卿卿我我,過著好日子了。
現在也不知道誰傳的,竟然說我和陸之洲結婚了?
真是晦氣!
我冷著臉,“陸廠長,你的好日子我無福消受,我也沒興趣,你要二婚,就去找別人吧!”
“桑餘,你別再說氣話了!”
馬大娘見陸之洲麵色沉了下來,用肩膀擠了我一下,讓我服個軟。
“陸廠長現在條件這麼好,你還鬧啥啊?”
“男人年輕的時候,就是招大姑娘喜歡,說明陸廠長俊啊,現在他有錢了,能養你,以後你都不用上班,天天當闊太太,多好啊!”
我知道,這幾個大姨這麼勸我,隻是想在陸之洲麵前留個好印象。
畢竟有傳說這廠子要改革,以後怎麼經營還說不準呢!
現在靠著我賣給陸之洲一個人情,以後真改革了,飯碗也能保住。
我嚴詞拒絕,“我馬上大學畢業,也有工作,自己能養活自己。”
“婦女能頂半邊天,我不需要靠男人養!”
我的話令那幾個大姨閉了嘴。
陸之洲並沒有反駁我,反而揚了揚手,露出腕間的上海牌手表。
這一隻表就三百多塊。
緊接著,他又拿出車鑰匙在我麵前晃了一下。
“當初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日子過得好,已經是萬元戶了。”
“你要是錯過我,可就沒機會了!”
我不屑地看著他,並沒有接話。
陸之洲還在誘惑著我,“我剛在省城買了房子,在地委的家屬大院,是個樓房。”
“桑餘,隻要你嫁給我,我們立刻就能搬進去!”
地委家屬大院?
我在那住了小一年,怎麼沒看到過他?
倒是聽說對樓的陳書記工作調動去了別的省,家屬樓那套小單間被分給別人了。
難不成是分給陸之洲了?
我狐疑地看著他。
現在陸之洲穿著一身西裝,圍了一條時興的方格圍巾,打扮的人模狗樣的。
沒有了以前的剛毅,和當工人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他變了許多,可骨子裏的優越感卻始終沒有改變。
如果不是今天廠裏聚會,我不得不代表楚宴來,我現在就要走了!
馬大娘和趙會計在一旁附和。
“小桑餘,陸廠長一直這麼疼你,你跟了他,就不用辛苦了!”
“是啊,過這村沒這店,桑餘,你可得把握住!”
陸之洲被這幾個大姨哄得心情大好,眼角帶笑地看著我。
“桑餘,你是孤兒,我知道你討生活不容易,我能給你生活保障,當初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別再計較了,我哪怕二婚,也是很搶手的!”
說著,他抓著我的手就往辦公室走。
“我等不及明天了,不然,咱們現在就去打結婚報告!”
那幾個大姨也在身後推著我。
我忍無可忍,揚手給了陸之洲一個耳光,終於打斷了他的動作。
“我說過了,我已經結婚了,重婚是犯法的!就算我沒結婚,我也不想跟你有瓜葛!”
趙會計和馬大娘都愣住了,放下推我的手,安靜地站在一邊。
陸之洲怔楞,摸了摸臉上的痕跡,氣笑了。
可看向我時,他又壓著心頭火,“打也打了,消氣了就去結婚。”
“你一個孤兒,沒爹沒媽的,年紀還大了,除了我誰會娶你?”
“這輩子,你也就能嫁給我了。”
說著,他又拽著我往禮堂外麵走去。
“這位同誌,你拉著我的愛人要去哪裏?”
一道冷肅的男聲忽然從我身後傳來,打斷了陸之洲的動作。
我眼眶微微泛紅,看向門外。
一身軍裝的男人格外英俊,肩章格外奪目顯眼,朝我走來。
“重婚可是犯法的,破壞軍婚,也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