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六十歲退休宴，女兒當眾送我一條9.9元的假冒羊絨圍巾。

她挽著婆婆，炫耀著手上婆婆送的價值三萬的翡翠鐲子，笑得體麵又疏離。

“媽，你這輩子節儉慣了，太貴的你舍不得戴。”

後來，她在家族群裏發了一張黑白照片，是我丈夫的遺像。

“爸，二十年了，我永遠記得媽是如何看著你斷氣，都無動於衷的。”

她以為我不知道，她恨我，恨我”害死”了她爸。

我收拾行李離開那個”家”，她發來短信：”想走可以，先把欠我爸的命還來。”

......

我六十歲退休宴，辦在一家中檔酒樓。

女兒周靜給我敬酒，親手把一個禮盒遞到我麵前。

“媽，祝您退休快樂，往後享福。”她聲音清亮，引來滿堂喝彩。

我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條米色的圍巾，手感粗糙。

吊牌上9.9元的價格標簽，忘了撕。

我手指一僵。

親戚們探頭來看，場麵一度安靜。

周靜的婆婆，我親家母，立刻打圓場。”哎呀，靜靜這孩子就是貼心，知道親家母一輩子節儉，送這麼實用的東西。”

周靜順勢挽住婆婆的胳膊，舉起她戴著金鐲子的手。”還是媽您疼我，這鐲子真好看，朋友都羨慕我有個好婆婆。”

親家母笑得合不攏嘴，拍著周靜的手背。”你喜歡就好，三萬塊錢花得值。”

三萬的鐲子，襯得我手裏9塊9的圍巾，像個笑話。

周圍的親戚，目光在我臉上和周靜臉上來回打轉。

我沒說話，隻是把圍巾默默收好。

周靜衝我笑笑，”媽，你這輩子節儉慣了，太貴的你舍不得戴。”

一句話，堵住了我所有可能的情緒。

是啊，我節儉。丈夫早逝，我一個人拉扯她長大，不節儉怎麼辦。

退休前，我拿著微薄的工資，掏空積蓄給她付了婚房的首付。

退休後，我搬去跟她同住，包攬了所有家務，照顧她一家老小的飲食起居。

我以為，我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裏。

宴席散場，我一個人收拾著桌上的殘羹冷炙。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一下。

是家族群的消息。

周靜發了一張黑白照片，是我亡夫周建海的遺像。

下麵配著一行字。

“爸，二十年了，我好想你。我永遠記得，媽是如何看著你斷氣，都無動於衷的。”

群裏炸開了鍋。七大姑八大姨的問號和驚歎號刷了屏。

我拿著手機，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涼了。

原來她一直這麼想我。

原來這二十年的母女情深，都是假的。

她不是不懂事，不是不貼心。

她隻是，把所有的好，都給了別人。

把最深的怨恨，留給了我。

回到女兒家，客廳裏空無一人。

我默默走進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那個被我當成家的屋子，每一處都有我操勞的痕跡，卻沒有一樣東西真正屬於我。

手機又響了，是周靜發來的短信。

“想走可以，先把欠我爸的命還來。”

那行字，引爆了我積壓二十年的委屈與痛苦。

我欠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