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禮前一天,沈聿約我去了我們曾經的大學。
五年了,這裏幾乎沒什麼變化。
夕陽下,操場上還有穿著校服的學弟學妹在追逐打鬧,充滿了青春的氣息。
我們並肩走在林蔭道上,誰都沒有說話。
「為什麼是這裏?」我先開了口。
「你忘了嗎?」他停下腳步,看著我,「你在這裏,第一次答應跟我交往。」
我愣了一下,記憶的閘門被緩緩拉開。
那時候的沈聿,還是個意氣風發的法學院學長,而我,隻是個剛入學的菜鳥。
他對我一見鐘情,追了我整整一年。
在同一個地方,他抱著吉他,為我唱了一整晚的情歌。
最後我被他纏得沒辦法,才紅著臉點了點頭。
往事如煙,卻又曆曆在目。
「記得,」我淡淡地說,「也記得我們是在哪裏分手的。」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江馳,我們非要這樣嗎?」
「哪樣?」我轉頭看他,夕陽的餘暉灑在他俊朗的側臉上,柔化了他冷硬的線條。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以為我們回到了過去。
「明明是在互相折磨,卻要裝作情深不悔。」
他自嘲地笑了笑。
「你不是一直想嫁給我嗎?我成全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沈聿,」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你愛過林晚嗎?」
他避開了我的視線。
「她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是最適合我的妻子。」
「所以,是適合,不是愛。」
我替他總結。
「那你呢?」他忽然反問,「你這麼處心積慮地回到我身邊,是因為還愛我嗎?」
我沉默了。
愛?
這個字,對我來說,太奢侈,也太諷刺。
「你覺得呢?」我把問題拋了回去。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難辨。
「我不知道。」
「但我會讓你親口告訴我答案。」
他拉起我的手,走向操場的中央。
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擺好了一架鋼琴。
「彈一首吧,」他說,「就像以前一樣。」
我甩開他的手。
「我不會彈了。」
五年前那場事故後,我的右手神經受損,再也無法彈奏複雜的曲子。
這是他親手造成的。
他似乎也想起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但稍縱即逝。
「江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無比可笑。
重新開始?
他憑什麼覺得,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沈聿,你是不是以為,你為我頂了罪,我就該對你感恩戴德,一輩子做你身邊的附屬品?」
「你是不是以為,你毀了我的手,毀了我的事業,再給我一場虛假的婚禮,就能抵消一切?」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帶著壓抑了五年的憤怒和不甘。
「你錯了。」
「我回來,不是為了重新開始。」
「我是回來,拿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包括你的命。」
他怔怔地看著我,仿佛第一天認識我。
夜幕降臨,冷風吹過,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
因為我的心,早已在五年前那個雨夜,徹底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