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開始吧,林小姐。”
他回到座位,聲音是一貫的沉穩。
“如果願意,可以和我聊聊剛才那一刻你的感受。”
我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深吸一口氣。
“憤怒…還有無力。但很奇怪,這一次,沒有像以前那樣被吞噬的恐懼。”
我抬眼看他。
“是因為您在這裏嗎?”
沈述安微微一笑。
“這說明你建立的內心邊界正在起作用,記得你第一次來這裏的情景嗎?”
我怎麼會忘記。
那是事發後兩個月。
江嶼幾乎是將意識渙散、拒絕溝通的我半強迫地帶到這裏。
我蜷縮在角落,拒絕任何觸碰,連目光交接都感到刺痛。
是沈述安支開了焦躁的江嶼,他沒有試圖靠近。
隻是將一杯溫水和一盒紙巾推到我麵前的茶幾上。
然後退回到一個讓我感到安全的距離。
“林小姐,”
他當時的聲音和現在一樣平穩,
“在這裏,你是絕對安全的。”
“你可以不說話,隻是坐著。”
“時間到了,你就可以離開。”
他沒有像江嶼那樣急切地追問細節,一下一下揭開我的傷口。
而是教我情緒疏導的方法。
“玷汙你的是罪犯的惡,不是你的錯。”
“而用這種‘惡’來傷害你的人,同樣不值得你珍惜。”
我從回憶中抽離,語氣緩和了許多。
“您當時告訴我,我隻需要為自己負責。”
沈述安合上病曆本。
“說得沒錯,今天的複查就到這裏。”
“下次複診前,如果遇到難以處理的情緒波動,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朝他笑了笑,點點頭。
但我沒想到,這個“隨時”會來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我遵照沈醫生的建議,用跑步加助康複。
然而,當我回到家門口,眼前的景象幾乎讓我崩潰。
屋內一片狼藉。
抱枕被撕破,羽毛散落一地,杯子碎片濺得到處都是。
牆上用紅色顏料寫著刺眼的“賤人”和“滾出去”。
我懷著不安的感覺,去找抽屜裏的那張江嶼給的銀行卡。
果然不翼而飛!
一陣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我,四肢發麻,呼吸變得困難。
昨天被江家人圍堵的窒息感,湧了上來。
我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顫抖著手摸出手機。
視線模糊中,第一個撥出的號碼,竟是沈述安的。
“沈醫生…”
我的聲音不受控製地哽咽,
“我家…我家被人…”
他沒有多問一句:
“地址發我,我馬上到。”
不到二十分鐘,沈述安就到了。
看到他沉穩的麵容時,我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弛。
打開門,他快速掃視了一眼屋內的慘狀。
眉頭微蹙,但眼神裏充滿冷靜的關切。
他拿出手機拍照,固定證據。
他冷靜地報了警,然後陪我等在門口走廊。
他以一種守護卻不越界的姿態站在一旁。
“為什麼他們這樣也不肯放過我。”
我低聲說,帶著一絲自嘲。
沈述安沉默片刻。
“你想去找他們當麵對峙嗎?”
我驚訝地看著他,隨後苦笑。
“昨天晚上李文倩特意讓人給我送了請柬,今天是她和江辰訂婚的日子。”
“我一個人過去也是被他們羞辱。”
沈述安用手摸了摸我的頭,目光堅定還翻湧著罕見的怒意。
“我辛辛苦苦治好的病人,他們卻來搗亂。”
“再說,誰說讓你一個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