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重生了,回到了嫁給白玉寧的這一天。
上一世,我散盡家財、受盡淩辱才為他洗清冤屈,換來的卻是一杯鴆酒。
臨死才知,我傾心相對的夫君,竟是竹馬阮元清消失已久的女兄弟!
她娶我,隻因邊境漸寧,她怕阮元清堅守“不平邊境不娶妻”的誓言。
白玉寧一臉悲憫地將毒酒賜我:“阮郎的誓言是為我,娶你不過是權宜之計。這杯酒,了卻你,也算賀我與阮郎新婚。”
我含恨而終。
如今老天開眼,讓我重回喜宴。
白玉寧,阮元清,這一世,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1
“阿之,怎的麵色如此紅?可要為夫喚郎中來?”
白玉寧溫潤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周圍丫鬟竊笑聲終讓我緩過神。
“許是夫人太過高興能夠嫁給公子。公子風流倜儻又體貼入微。能嫁給公子自當有些高興過了頭。”
我緩緩轉頭看向白玉寧,她眼中的關心不作假。
上一世,我便是被她這般體貼打動,
才在被阮元清以誓言退婚成了京都笑柄後,選擇了白玉寧。
卻沒成想,白玉寧懂女子所想,讓全京城女子都想嫁入白府,
竟是因為她本身便是女子!
指甲無意識狠狠嵌入掌心。
白玉寧卻沒感受到我的異常,隻是無奈失笑,
“阿之可真是小女兒神態。今天你也累了吧,先休息。為夫去招呼賓客......”
我知道賓客裏有阮元清。
上一世白玉寧就是用這樣借口新婚之夜未和我同房,
倒和喝醉的阮元清春宵一度。
是以阮元清才知道,他在京城的過命好友竟是消失不見很久的女兄弟軍醫。
我盯著白玉寧脖頸,死死壓抑住想要和她同歸於盡的衝動。
既然老天給我機會重活一世,我必要他們血債血償!
我忍下心裏翻湧的怨恨,露出往日羞赧的笑容牽住白玉寧,
“夫君......今晚良辰美景......老夫人特意交代......難道賓客比阿之還要重要嗎?”
老夫人是白玉寧的奶奶,在白玉寧他爹白將軍戰死後,是白府的天。
當年白玉寧的親娘為了爭寵,謊稱白玉寧是男兒身,這事全府上下無他人知曉。
果然,搬出老夫人白玉寧愣在原地。
現在我丞相府如日中天,雖然我隻是不受寵女兒,但她不敢給我臉色看。
白玉寧深深吸了口氣,又變成往常體貼樣子,打發了丫鬟,一副要和我行周公之禮的態勢。
我看了看那嫋嫋的迷魂煙,隻借著女兒姿態把白玉寧拉到院中聊起了風花雪月。
白玉寧一邊敷衍著我,一邊麵露焦急,頻頻望著前廳。
我知道,這是她和阮元清唯一見麵的機會。
我拉著白玉寧聊到了天亮。
隨著前廳漸漸安靜下來,白玉寧徹底癱軟在椅子上。
阮元清走了。
白玉寧再也無法偽裝,第一次衝我厲聲疾色,
“夠了!丞相之女怎的如此聒噪!為夫還有要事要忙!今日請安和回門我便不陪你了!”
看著白玉寧匆匆離去背影追阮元清,我勾起了唇。
原來如此沉不住氣,上一世我怎如此愚笨折在這樣的人手裏!
丫鬟麵麵相覷,我卻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般朝老夫人問安。
可京都城大街小巷已傳遍丞相之女新婚夜受了冷落之事。
老夫人出於愧疚,第一天便讓我執掌中饋。
而上一世,直到白玉寧在軍中以叛國罪下了詔獄後,為了救人。
老夫人才放了中饋。
我看了看白玉寧的娘,果不其然,她心虛瞥了眼過去。
有了中饋之權,我立刻安排自己人手滲了進去。
安排好一切,我便啟程去往丞相府。
不出所料,我在那遇到了阮元清。
阮元清白衣出身,卻才高八鬥,是父親的門客,和我青梅竹馬,惺惺相惜。
為了娶我,他特意前往邊關建功立業。
沒成想在那遇到了白玉寧。
阮元清即便喬裝,可他極度重視禮教,回京必會來看望父親。
阮元清見我一人回門,無白玉寧陪伴,竟朝我作揖賠罪,
“阿之,我代玉寧賠罪。今日是你們回門的大日子,本該他......他在軍中野慣了,日後得了機會我勸勸他。”
我忍住內心的嘲諷,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眼眸中透出濃濃霧氣,
“子瞻哥哥,今生和子瞻哥哥無緣分是阿之不夠好。還望子瞻哥哥多多看望父親......也......”
我欲言又止看著不知所措的阮元清。
他的臉從耳根開始,慢慢變得緋紅。
上一世,我因著滿腹經綸,性子孤傲,不像其他女子般柔情愜意。
才讓白玉寧鑽了空子。
而今日我卻叫了他的小字。
阮元清清了清嗓,聲音暗啞,
“是子瞻哥哥對不住阿之。此生,若阿之遇了困難,子瞻哥哥必會護住阿之......”
我在阮元清眼中看到了動容。
達到目的,我便隨意打發阮元清走了。
和父親寒暄後,回到白家,卻看到怒氣衝衝的白玉寧。
2
“和外男私會成何體統?!奶奶,這樣不知廉恥的婦人如何能掌白府中饋?!”
尋阮元清無果的白玉寧聽說我在丞相府和阮元清相遇,
竟不管不顧在家裏撒起潑來。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麵色陰沉。
我迅速撲通跪了下來,換上楚楚可憐的麵孔,
“父親乃丞相。府中門客眾多,此乃人盡皆知之事。阿之對夫君一心一意,怎會......”
“你!你明明和......”
白玉寧顫巍巍指著我,眼裏翻滾著女子才有的嫉妒。
她不想讓中饋落入我手讓我有機會探查她身份秘辛。
卻又不敢說出私會之人是阮元清。
“罷了......罷了,嫁作人婦便得有人婦樣。便罰阿之跪一晚祠堂以示懲戒如何?”
一搬出丞相二字,老夫人立刻閉了閉眼,出來打了圓場。
我腿腳不好,跪一晚怕是要落下終身的毛病。
可為了複仇,我隻得生生忍了下來。
白玉寧隻能偃旗息鼓。
可在祠堂我卻盤算起來。
回丞相府見到阮元清這事隻有父親和親近丫鬟小桃才知曉。
上一世我死後是小桃替我收了屍,還觸了白玉寧黴頭被活活深埋。
原來父親......
我心中恨意泛起,原來丞相府也無法護我周全!
思來想去,看著手上道道指甲血印,我喚來小桃做最後一搏。
小桃從宮裏帶回消息時,我原本繃直的背總算得了喘息。
此刻早已衣衫盡濕。
等我拖著腿一瘸一拐回到院中時,便看到我的物件全被一股腦扔了出來。
“公子說了,夫人心智不穩,並非良人,以後便請夫人分居別院。”
我瞅了瞅丫鬟指著那掛滿蛛網還不如下人房的別院,
一言不發便答應了下來。
白玉寧見中饋奪不走,便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在府中吃癟,讓眾人和我離心。
可我卻將嫁妝拿了出來,置辦了家當,還加倍打賞著下人。
我想要的信息源源不斷地彙入我的手中。
而那日和阮元清的相遇起了作用。
回到邊關的阮元清竟托不同的下人送來錢財珠寶接濟我。
我隻是淡淡感謝,卻全都還了回去。
順便落兩滴眼淚表明自己處境艱難。
上一世,我為了給白玉寧洗刷冤屈求到阮元清府上時。
他大門緊閉,隻給我帶話若願意委身三皇子或可讓白玉寧得救。
卻在白玉寧得了清白後朝聖上表明女兒身,抱得美人歸。
他欠我的,隻用這些錢償還可不夠。
我還的越勤,阮元清送的禮就越大。
直到白玉寧一腳踢開我的小院,滿臉陰騭,
“鎮西大將軍得勝還朝!太子設宴!特意交代帶親眷出席。你給我好好表現!”
我故作驚懼捂著心口連連稱是。
心裏卻勾起笑。
男人果然賤,不接受他的好意他越急。
阮元清竟不惜借著太子設宴也要見我一麵。
前世這場宴會我沒機會參加,阮元清和白玉寧得了機會後互訴衷腸。
想到了構陷白玉寧,讓我主動毀了自己,他和白玉寧順理成章在一起的毒計。
這一世,我必定不會讓悲劇重演!
3
一到太子府,周圍貴女紛紛給我下馬威。
“這便是丞相不受寵的庶女吧,能嫁給白公子卻和外男幽會,和夫君離心,真是可恨!”
“什麼京都第一才女!聽說她和鎮西大將軍還是青梅竹馬,結果......果然水性楊花的女人沒有好下場!”
坐在男賓席的白玉寧得意洋洋看著我。
我頂著恥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和達官貴人寒暄。
可卻隻得到眾人不屑唾棄眼神。
正當我孤立無援時,一道洪亮熟悉聲音響起,
“本將軍未和白夫人締結婚約隻是為了國事。卻被你們如此編排,莫不是要寒了邊疆數十萬戰士的心!”
阮元清擋在我麵前,貴女們也隻能閉上嘴。
我朝阮元清投去感激眼神,故意露出自己纖弱的脖頸。
果然阮元清神色變得晦暗,喉嚨不經意滾了滾。
而此時男賓席竟傳來酒杯崩裂的聲音。
白玉寧的手鮮血如注。
阮元清心下一驚,快步走向白玉寧,不再理會我,眼裏全是我沒見過的心疼。
白玉寧朝我挑釁看了一眼,可我不在乎。
白玉寧大婚後得知我和阮元清見了麵深受刺激,竟不管不顧朝阮元清表明自己便是女軍醫。
兩人早就開始暗通款曲了。
酒過三巡,我悄悄跟上了離席的白玉寧。
在回廊處便看到嬌俏躲在阮元清懷裏的白玉寧。
“阮郎!為何不同意我的計劃!難道你變心了嗎?!”
阮元清貪婪吮吸著白玉寧的香甜,卻麵露為難,
“阿......顧之乃一介女子,世道艱難,如此以來,她再無世間立足之地......”
話音剛落,白玉寧眼中便閃過嫉恨,瑩瑩落淚,
“你是不是變心了!又想起和她青梅竹馬的日子?!”
美人發怒,阮元清急急忙忙趕緊哄了起來。
“自然不是......她對我當初隻不過是憐憫,把我當做小貓小狗哄著,要不是你......”
“罷了,我便依你!”
饒是重回一世早對阮元清沒了情誼,我還是咬破嘴中血肉才堪堪維持住身形。
我替阮元清冬日親手縫製冬靴,刺得手上密密麻麻都是血洞;
夏日將為數不多分例的冰塊都給了他,讓自己差點因為中暑而歸西。
在他看來......竟是施舍?
得了阮元清承諾的白玉寧臉色重獲喜色,竟忘了身處東宮,大庭廣眾下和阮元清翻雲覆雨起來!
我穩了穩心神,故作焦急發出了聲,
“夫君......夫君,你在哪?”
聽到我的聲音,阮元清背倐爾變得挺直,一把推開了白玉寧。
被壞了好事的白玉寧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惡狠狠捂住我的嘴把我扯了過去。
“亂叫什麼?!讓貴人聽到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我抬頭泫然欲泣,卻在看到白玉寧尚未整理好的胸前大驚失色。
“夫君......夫君,我如此欽慕夫君,夫君竟然......”
我沒忽略白玉寧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複爾我又自我安慰,
“罷了,能嫁給夫君便是阿之此生最大的幸事。放心夫君,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
見到我這幅模樣,阮元清竟有了一絲心疼。
白玉寧也饒有興致望著我,帶著戲謔朝我問道:
“隻要能做我白家婦,你什麼都願意?”
我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白玉寧露出成婚以來對我第一個笑臉。
如同上一世般溫潤,把我摟緊懷裏,
“得婦如此,夫複何求!放心,為夫會給夫人機會證明的!”
4
這一世,白玉寧的叛國罪來得比上一世早了整整三年。
如今白玉寧在軍中官職不顯,聖上本想直接殺了了事。
卻耐不住老夫人卻批了誥命服,將這事鬧得風風雨雨。
白玉寧被投入詔獄,老夫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把我找去,
“之兒,如今你執掌中饋。快去替寧兒走動走動......”
老夫人和白玉寧的娘相視一笑。
我收斂起周遭的冷意,隻是慌忙不跌地點著頭。
和前世一樣,
我投出去的錢和打了水漂一般毫無回音。
按照他們原定的計劃,我再次求到了阮元清麵前。
這次他選擇親自開門見我,聽我哭哭啼啼說了一晚上。
阮元清眼神裏的心疼都要溢了出來,他焦急地在房中踱步。
終是長長歎了一聲,
“找三皇子或許能救你夫君一命。”
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粒藥丸,仿佛下了很大決心,
“阿之,此藥丸能讓你全身散發臭氣。三皇子對味道極其敏感,你若最後不願......”
我心中冷冷一笑,卻朝阮元清行了大禮。
我按照約定來到三皇子府,直被引到內院。
想起滿臉橫肉的三皇子,我惡心直泛,趕緊吞下阮元清送的藥丸。
可不肖多時,
我全身便變得燥熱起來,饑渴難耐。
恍惚之間,竟看到白玉寧款款而來。
她一把勾起我的臉,滿目得意地欣賞起來,
“瞧瞧,就是這張臉把元清哥哥勾的魂不守舍......”
一旁的嬤嬤忍不住朝我啐了一口,
“小姐神機妙算,果然猜到阮將軍會起了憐憫之心。不過今日之後......看阮將軍還會不會要這塊破布!“
“還好小姐趁將軍不注意換了藥丸。”
我心下一驚,用殘存的幾絲清明故作惶恐,
“夫君,你怎的會在這裏?阿之是來救夫君的啊!”
“小桃呢?我要小桃!”
白玉寧狠狠將指甲嵌入我的臉頰,瞬間湧出血點,朝我揭開偽善的麵具。
她一把扯開束發,如墨的頭發便緩緩披下。
“你那婢女倒是忠心,隻不過來了三皇子府便被幾個馬夫帶了下去好生伺候!”
“你可真是蠢材!還記得當年元清哥哥寄給你的信經常提到的女軍醫嗎?那便是我!”
“要不是因為邊境漸漸沒了戰事,我害怕元清哥哥娶你,你一個丞相府庶女哪能進我白府忠烈之家?!”
她故意頓了頓,朝我俯身壓低聲音,
“放心好了夫人,你不是說為我什麼都願意嗎?你就替為夫承恩三皇子吧!”
“三皇子心善會想辦法收你做侍妾!等我尋了機會朝聖上表明身份和元清哥哥一起後,還歡迎夫人來我府上吃杯喜酒!”
說罷,她就把我狠狠一把推到床榻間。
帶著嬤嬤退了出去。
意識漸漸消散之時,我看著毫無動靜的門口也漸漸心沉了下來。
難道重回一世,我做了那麼努力,還會重蹈覆轍?
終於,在我昏迷之時,
那道熟悉的身影總算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