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舒雨在昏暗的房間醒來。
身體的疼痛提醒著她,昨天發生了什麼。
在她愣神時,門忽然被打開。
是顧之舟,
他手裏拿著藥,神色中多了些無奈與妥協:“昨天情急之中不小心踩傷了你,但是舒雨,答應我別再針對綿綿了好嗎?等她生下孩子,我保證第一時間將她送走,絕不會威脅你顧夫人的地位。”
這幅溫和模樣和昨天威脅她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可季舒雨做不到像他一樣,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一想到哥哥還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而罪魁禍首還能逍遙法外,她心臟就疼得快要窒息。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淪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她痛苦卻仍拚命保留最後一絲尊嚴,不願意露出脆弱一麵。
季舒雨低著頭,把他當空氣,直接無視。
這副拒絕溝通的姿態令顧之舟耐心耗盡,他是騙了她,可又沒有真的傷害她,
婚後這五年他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將她寵成了公主,
現在季綿綿意外懷上了他的孩子,他隻是想做一個負責任的父親而已,
都已經承諾生下孩子便將人送走,不會影響她顧太太的地位,可她卻還是不知足,
顧之舟沉著臉,將藥重重擱在床頭櫃上便離開了。
他走後,季舒雨撥通了一個國外的電話。
“顧宴修來帶我走吧,我不要顧之舟了,人生的最後幾天我想去一個沒有他的地方度過。”
電話那頭的男人西裝革履,捏著刀的手陡然頓住:“什麼叫做人生的最後幾天?什麼意思,你怎麼了?”
季舒雨不願多說:“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行嗎?”
顧宴修不假思索道:“可以,一周後我去接你!”
得到肯定的回答,季舒雨這才拿起床頭櫃上的藥塗在了手背上。
本以為顧之舟會一心撲在季綿綿身上,暫時無暇顧及她,
可他似乎被她那天的態度狠狠刺痛,竟十分罕見地主動提出帶她去翼裝飛行。
從前她百般撒嬌求他玩,都被他以不安全為由拒絕了個徹底,沒想到顧之舟第一主動提出帶她去玩竟是在這樣的情景下。
季舒雨自嘲地笑了笑。
飛機在懸崖邊降落,保鏢將裝備搬出來。
顧之舟小心翼翼地護著季綿綿,季舒雨麵色蒼白,神色漠然地跟在後麵。
他語氣比之前緩和了許多:“綿綿懷著孕離不了人,我就不陪你一起飛了,我們在這裏等你一起回家。”
季舒雨淡漠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回家?她微微扯了扯唇角,哪裏是她季舒雨的家?
她沒有接話,隻是動作利落地換上飛行服,毫不留戀地跳下幾千米高的懸崖。
顧之舟看著她像隻墜落的蝴蝶極速下降,不知為何心口總有什麼被抽離的錯覺。
風刮過臉生疼,但季舒雨隻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正要張開手調整減速,卻驚恐地發現飛行服有漏氣情況,
她忽然想起,出發前季綿綿以羨慕為由要摸她的飛行服,當時她正忙著穿戴其他設備沒有注意她的動作。
下墜的速度依舊沒有任何變緩的趨勢,季舒雨不得不盡力調整墜落方向,直直撞在了一顆樹上,尖銳的樹枝從她腹部穿過,身體才堪堪停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令她喉間一片腥甜,求救的話堵在嗓子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在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後,她徹底失去意識。
這一次,季舒雨在醫院醒來。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臉色憔悴地守在床邊顧之舟。
見她醒了,他微微蹙緊的眉心舒展開來,眼中滿是愧疚:“早就說過這種極限運動不安全,都怪我這次想著帶你散心,才鬆口同意玩這些。”
季舒雨隻覺得可笑,
“顧之舟,飛行服漏氣,在我穿上之前隻有季綿綿碰過,她想讓我死。”
顧之舟心底的那點愧疚瞬間消失,眼底溫度倏然冷了下來:“飛行服是我讓人準備的,從未拿出來過,綿綿也隻在你出發之前出於好奇摸了摸,季舒雨,你什麼時候養成了一出事就把責任推給別人的壞習慣!”
他沒想到會從她的嘴裏聽到這樣一番話,
“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你好自為之!”
顧之舟丟下一句就走了。
他前腳走,季綿綿後腳就來了。
顧之舟不在,她也索性不裝了,居高臨下地審視她:“那麼高都沒摔死,命可真硬。”
季舒雨早有所料:“果然是你,你故意在飛行服上紮了洞!”
季綿綿雙手抱胸,無所謂道:“是我又怎麼樣,你哥哥我都撞了,還差你這一個麼?”
忽然提到哥哥,她太陽穴突突的跳,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季舒雨死死瞪季綿綿:“你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季綿綿不急不忙地掏出手機,點開一段視頻,放到她眼前:“從前真是小瞧你了,到了這種地步還有本事讓之舟哥對你牽腸,看來不得不給你們之間加點猛料。”
“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哥哥怎樣了嗎,那我就讓你親眼看看你哥哥是怎麼死的。”
視頻裏季舒雨的哥哥躺在病床上,一個穿著護士服的人走了過去,拔了他的氧氣管,床頭的儀器開始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身體各項指標迅速下降。
很快,心電圖就拉成一條直線。
“哥哥——!”
季舒雨焦急地伸手去搶手機,卻滾下了床。
額頭重重磕到桌角,血滲出紗布,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像瘋了一樣拚命伸手去抓季綿綿。
顧之舟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立刻把兩人隔開。
“季舒雨你發什麼瘋!?”
季綿綿脆弱地抱住他:“老公,我來探望舒雨姐姐,誰知道她不僅不想看見我,還要打我。”
顧之舟怒火頃刻被徹底點燃,沒想到自己隻是出門交個費,剛剛那些話都白說了:“綿綿好心來看你,你居然敢打她!季舒雨,看來給你的教訓還不夠,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永遠學不乖!”
他甚至沒有給季舒雨開口的機會,就說:“
在你有資格作為顧太太出現在眾人麵前之前,從今以後,這張臉就隻屬於綿綿,季舒雨像你這樣心思惡毒的女人不配和綿綿長得一樣!”
季舒雨還沒反應過來,臉頰一陣劇痛。
她看見顧之舟手上的刀,陡然明白他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要毀了她的臉!
季舒雨心底湧上無盡的恐懼,想逃跑身體卻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淚水打濕了她的臉,瞳孔不停顫抖。
“不要!顧之舟,你不能這樣對我——啊!”
房門隔絕了淒厲的慘叫。
積蓄已久的疼痛和心裏的恐懼,讓季舒雨徹底崩潰。
交錯的血痕爬滿了臉頰,她疼得撕心裂肺,用頭撞擊地麵,卻始終擺脫不了痛苦。
失去意識前,季舒雨隻覺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