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個紙紮匠,手藝是祖傳的,專紮通天神器、
客人非鬼即仙,活人沒資格買。
這一天,師父讓我去送一棟九轉玲瓏屋,說是給地府新上任的文判官。
我格外用心,還特地用了引魂香。
行到城郊墓園,突然撞見三人鬼鬼祟祟。
荒山野嶺,陰風陣陣,我以為是盜墓賊,想悄悄繞開。
剛放下紙屋,一個戴金鏈的壯漢就搶過我手裏的東西,往我懷裏塞了遝鈔票。
“燒,給我死去的兄弟燒個航母,再紮幾個美女明星。”
後麵的人也圍了上來。
“什麼破房子?我兄弟住不慣。”
幾下悶響,我耗費七天心血紮的玲瓏屋和配套的仙鶴童子被他們撕得粉碎。
心血瞬間被糟蹋,我氣得眼眶發紅:“滾開,這生意我不做了。”
金鏈男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你一個紮紙的,敢不聽話?我一句話就能讓你這黑店關門大吉。”
後座的兩個人也笑開。
“你知道他是誰嗎?東城扛把子龍哥!他看得上你的手藝,都算你撞大運!”
“跺跺腳,整個東城的地下秩序都得聽他的,你個窮鬼,居然敢不給麵子。”
我很為難。
東城是什麼地我不清楚,但我是接陰曹訂單的,本來就不做活人生意。
1.
金鏈男,也就是他們口中的龍哥,見我杵著不動,臉上橫肉一抖。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濃重的煙臭味混合著廉價的酒氣噴在我臉上。
“怎麼著?嫌錢少?”
他身後的兩個小弟一唱一和,笑得前仰後合。
“龍哥,這小子給臉不要臉啊。”
“一個紮紙的,裝什麼清高。”
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懷裏那遝錢散落一地,沾上了塵土。
我看著地上被撕成碎片的玲瓏屋,心口一陣陣地抽痛。
那不是普通的紙,是浸過往生露的竹篾,混著三途川畔的河沙製成的紙漿,每一筆花紋都是引渡的符咒。
這東西,是給地府判官的賀禮。
現在,它成了一堆垃圾。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怒火。
“你們的東西我做不了,我的東西你們也用不上。這事就這麼算了,我走。”
“算了?”龍哥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鬆開我,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耳朵裏嗡嗡作響。
“老子讓你走了嗎?今天這活兒,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一個小弟撿起地上的錢,輕蔑地拍了拍我的臉。
“拿著,龍哥賞你的。別不識抬舉。”
我沒動,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我再說一遍,活人的生意,我不做。”
“規矩?”龍哥笑了,笑聲裏滿是殘忍,“在這東城,我趙天龍就是規矩!”
他一腳踩在我那輛用來送貨的三輪車上,車鬥瞬間凹下去一塊。
“現在,上車,跟我走。不然,我讓你跟你這堆破爛一起,爛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