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孕六個月的我意外遭遇車禍,被迫引產。
這是我七年來的第八次流產。
我在救護車上接受急救時,意外聽見陳頌和係統的談話。
“這是第八個了,再讓她流產兩次就可以了對吧?”
一個陌生的機械聲在我腦海裏響起:“是的,女主流產十次後,她這輩子就生不出孩子,你們就能順理成章收養陳熙,陳熙之後會被天道認可是女主的親生孩子,畢竟這是一本言情小說,男女主有了孩子才算圓滿,讀者才能滿意。”
我感受著孩子的生命在消失,突發奇想。
那如果我這個女主和別人生下孩子呢?
1
車上所有醫護人員都忙忙碌碌,陳頌坐在我旁邊握住我的手,微微低著頭。
“熙熙的心臟病也會痊愈的,像正常孩子那樣,對吧?”
我瞳孔一縮,我沒聽錯,剛剛那個聲音確實是我的老公陳頌。
“你們收養陳熙後,她作為男女主的孩子,自有氣運加身,這輩子都不會有任何病痛災難的。”
陳頌聲音一鬆:“那清瑤也不會被迫賣身了吧?”
“她作為陳熙生母,也會受氣運影響,一輩子大富大貴。”
我聽著這荒謬至極的對話,扭頭去看陳頌,發現他嘴角竟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而我如墜冰窟。
醫生正在試著搶救我的孩子,我緊緊攥住她的白大褂,強撐著一口氣,急迫地問:“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
陳頌聽到我這麼說,緊張地看過來。
醫生急道:“情況不太好。”
我隻覺身下一痛,有什麼東西在我體內流了出來。
“叮”機械的電子音響起:“男女主第八個孩子已逝世。”
我絕望了。
醫生的話也在耳邊響起:“孩子保不住了,得馬上給您做引產手術。”
我絕望了。
2
孩子沒了,但我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那個孩子我看過了,小小的一個,是個男孩。
陳頌在我身邊隻坐了一小會兒,接了個電話便急匆匆道:“知雨,公司還有事,我得先走了,晚上再來看你。”
他前腳走出我的病房,後腳時清瑤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十年來,我頭一次沒有按斷她的電話。
因為我隻想確認一件事。
電話那頭的她顯然沒想到我會接,她先是輕咦了一聲,隨即甜甜的笑起來。
“姐姐,你終於肯接我電話啦!”
時清瑤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說白了就是我爸的私生女。
十年前,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她媽帶著十五歲的她找上我家,在我的生日宴上大鬧一場。
我爸不顧一切,一定要認下她,逼得我媽從天台一躍而下。
我獨自在醫院門口,哭著求過往的醫生護士再救救我媽媽。
時清瑤母女卻躺在我媽的床上,商量著給臥室換一個其他顏色的窗簾。
那天深夜,我守著我媽的屍體不肯離開,青梅竹馬的陳頌找到我,小心翼翼地把我抱進懷裏:“沒關係的知雨,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不要怕。”
就為了他這句話,我這些年來宛若飛蛾撲火般愛著他,甘之如飴。
此刻,我拿著手機的手微抖,“你打來,想說什麼?”
“姐姐,聽說你今天引產了,我就想慰問你一下而已。”
時清瑤的聲音聽起來甜美可愛,像不諳世事的少女。
“陳頌告訴你的?”
時清瑤又咯咯笑起來:“當然啦,姐姐。”
“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的每個孩子,都是他親手流掉的哦。”
說著,她語氣忽的一沉:“這次他差點就心軟要留下你肚子裏這個孽種,都拖到六個月了才做掉。”
我心驟縮,渾身哪裏都疼。
“也是不巧了,熙熙最近幾天鬧肺炎,把他心疼的立刻就反悔了,跟我說要想辦法弄掉你肚子裏的孩子,沒想到他動作那麼快。”
“哦對了姐姐,你還不知道熙熙吧?她可是你的外甥女......我和頌哥哥的女兒。”
這一刻,我渾身發冷,連時清瑤的話都開始模糊不清。
“熙熙今天生日,頌哥哥今晚要帶我們出去慶祝,真是辛苦姐姐你自己一個人待在醫院了。”
我掀開被子,看著滿床單的紅色血跡,用盡全身力氣按下了呼叫玲。
鮮血不斷流出,順著潔白的床單滴在地板上。
我又被送去搶救。
五六個醫生圍著我,亂七八糟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響,冰冷的手在我身上尋找血管。
我的意識迅速下沉。
3
再次醒來時,陳頌坐在我床邊,神色間藏不住的不耐煩。
“好端端的,怎麼會把自己搞到大出血?”
他手中提著一個造型可愛的蛋糕,身邊竟站著妝容精致的時清瑤。
他們姿態親密的依偎在一起,襯得我反而像那個插足的第三者。
我差點忘了,今天是他的寶貝女兒熙熙的生日,看來是嫌我耽誤他們慶生了。
“知雨,你要好好養身體,我們還要再懷兩個呢。”
他說出精確的數字,讓我毛骨悚然。
此時他不像的丈夫,更像隨時來索命的厲鬼。
我注意到時清瑤脖子上一個成色極佳的翡翠平安扣。
那是姥姥留給媽媽的,我十八歲生日前一天,媽媽含淚將其摘下。
“我的知雨成年了呀,媽媽把這個平安扣留給你,祝願我們知雨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次日,我就永遠失去了媽媽。
在和陳頌第一次親密關係後,我將這枚平安扣悄悄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時我鑽進他的懷裏,指著他胸口囑咐他:“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物,我隻給最愛的人,要是把它弄丟了,你就死定了。”
陳頌一邊摸著平安扣,一邊輕吻我:“老婆送我的,我自然要貼身戴一輩子。”
但現在,這枚平安扣卻出現在了時清瑤的脖子上。
一個破壞我家庭女人的女兒,戴著我媽媽的遺物。
這是對我媽的侮辱!
陳頌順著我的視線看去,先是一慌,很快又鎮靜下來:“不過是個平安扣,也不值多少錢,清瑤喜歡,就當是你這個姐姐送她的禮物吧。”
時清瑤卻笑道:“原來這個是姐姐的呀,我就是看著還挺好看的,跟頌哥哥要來搭裙子的。”
她伸手把平安扣解下來,勾唇一笑:“還給姐姐好了。”
我眼睜睜的看著她把平安扣拋起來。
我不顧輸血的手,撲上去接,但還是晚了一步,平安扣在我指尖滑落,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我愣愣地看著,哽咽著跪在地上,將那些碎片一點點撿起來。
碎玉劃傷我的手心,鮮血一滴一滴落到瓷磚上。
陳頌皺眉把我按在床上,“你瘋了?不過是個裝飾品!”
見我不理他,他氣急敗壞:“時知雨,你這樣是要演給誰看?”
“叮!”
“警告,檢測到女主時知雨對男主陳頌好感度低於50點!”
我一愣,猛地看向陳頌。
他臉上卻沒什麼異樣,仿佛沒聽到這句話。
陳頌見我呆呆地望著他,以為我服軟了。
“今晚我有點事,張姨一會給你來送晚飯,你記得吃了。”
陳頌拎著蛋糕轉身的那一刻,刺耳的警報聲在我耳邊連續響起,全醫院卻好像隻有我能聽到。
4
這半個月陳頌請了個護工給我,說公司忙,再沒來看過我。
半月後,司機來接我出院。
九月,天氣微涼,引產不久的我卻連一件厚衣服都沒有。
剛走到門口,院子裏便傳來一陣嬉鬧聲。
我沒做聲,推開了院門。
院子裏的秋千上,時清瑤抱著小女孩,兩個人咯咯笑著,飛上藍天。
陳頌在秋千後一下一下地推著,麵色寵溺溫柔。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這一幕,我還是被刺痛了。
那是我為第一個孩子準備的秋千。
初為人母的我,興奮地在家裏給孩子買了很多衣服、玩具,還請人修了這個秋千。
陳頌看到我站在不遠處,手下勁一鬆,秋千停了下來。
他眼神沉了沉,剛剛愉悅的表情迅速消失,“什麼時候出院的,怎麼沒跟我說?”
跟在我身後的司機咳嗦一聲:“陳先生,三天前您跟我說讓我今天去接夫人出院的。”
陳頌這才像想起了什麼,麵上浮現一抹尷尬:“回來了就先回屋休息吧,我讓張姨去給你做飯。”
他又把那個小女孩拉到我麵前,眉飛色舞的跟我說:“這是熙熙,你的外甥女,我想收養她,知雨,收養了她,你就不用生了。”
小女孩卻朝我翻了個白眼:“不要!我有媽媽!”
她開始對我拳打腳踢:“你個壞女人,勾引我爸爸,快滾出我家!”
陳頌臉色微變,“熙熙!”
然後他穩住女孩,對我急促道:“你先進屋去,我和她說。”
我深吸一口氣,往屋內走去,可屋裏早已大變樣。
短短半月,客廳裏的香檳色地毯已經變成了可可愛愛的粉色,皮質沙發換成了白色布藝沙發,上麵擺放著幾隻兔子玩偶。
十八歲時的一幕幕在我腦海裏閃過。
那時媽媽屍體還沒涼透,那對登堂入室的母女就已經把我的家裏換了個裝修風格,把媽媽昔日的東西通通打包扔進了垃圾箱。
等我從醫院太平間回來後,家裏已經一點媽媽存在的痕跡都沒有了。
時清瑤從院子裏推門進來,見我站在客廳,對我勾唇笑笑:“姐姐,你放心好了,所有你在乎的東西我都會搶走的,你早晚會跟你那個沒用的媽一樣夾起尾巴去死。”
我沒有理會她,轉身回屋。
那道熟悉的機械音在我腦海裏再一次響起。
“警告,檢測到女主時知雨對男主陳頌好感度低於30點,即將解綁。”
我心底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5
夜裏我又發起了高燒,多次的流產早就把我的身子搞壞了。
我燒的頭暈,從床上爬起來。
陳頌果然不在身側,我蹣跚著推開臥室門,下樓找退燒藥。
一片黑暗中,喘息聲變得格外明顯。
女子嬌嬌柔柔地撒嬌:“頌哥哥,你說這次我不會還難產吧?上次生熙熙我差點死掉了,我好怕。”
“不會的,清瑤,隻要你答應讓我和時知雨領養熙熙,你就會一輩子平平安安的,熙熙的心臟病也會好。”
“頌哥哥,你說我是不是命不好呀?之前一直流產,好不容易懷上了,還難產,我也太倒黴了。”
“寶貝,那是因為你是言情小說裏的女二,女二和男主之間當然不能有孩子,所以才讓你和熙熙受了那麼多苦,以後不會了,很快,等知雨再流產兩次,你就安全了。”
時清瑤咯咯笑起來,像聽了個笑話。
隻有我知道,陳頌說的是真的。
我不知聽了多久,再動身時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身子一陣陣發虛。
腳下無力,一陣失重感傳來,我從樓梯上跌了下去,摔在地毯上。
樓上的人聽見動靜,立馬停下來。
陳頌推開書房門出來,見我摔倒在樓下,瞳孔一震。
他迅速關上門,幾步到樓下,剛要扶我卻被阻止。
隻見時清瑤臉色蒼白的站在書房門口,捂著肚子:“我肚子忽然好疼啊!”
她眼中含淚,有些嗔怪地看著陳頌:“是不是你剛剛太過分,我怕鬧到孩子了,本來我的胎就不穩......”
陳頌臉色一變,緊張道:“我們馬上去醫院。”
他顯然顧不上我了,更沒注意到時清瑤對我的暗示,他匆匆攬住時清瑤往外走,還不忘給她裹上厚實的外套。
臨出門時,時清瑤回首,笑容純真美好:“姐姐自己在家要小心呀。”
我渾身汗毛倒豎。
我太了解這個妹妹的惡毒心腸,這句話絕不是簡單的囑咐。
6
果不其然,等我想出門時,卻發現我被反鎖在家裏了。
我忍著左腳的劇痛爬上二樓想拿手機求救,卻發現電話卡不知何時被拔了。
下一秒,家裏的燈光全部暗了下去,似乎是停電了。
我一聲不吭的扶著牆艱難下樓,去抽屜裏翻止疼藥。
家裏的格局已經變了,電視下的抽屜裏沒放著藥箱,反而放著幾本相冊。
我拿出相冊,翻開一看。
照片中男帥女美,動作親密,孩子可愛,任誰看了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足足看了半個小時,從孩子還是一個嬰兒時到現在五六歲的樣子。
自虐一般,翻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我的孩子沒有被害死,現在也該這般大了。
心口的刀子翻攪著內裏的血肉,痛的我眼睛都模糊了。
疼痛不斷襲來,漸漸地黑暗將我籠罩,恐懼如潮水般襲來。
我從未覺得我離死亡如此近。
左腳腕因為沒被及時處理已經腫成了一個球,再也動不了半分,反複的高燒讓我神誌不清。
我在別墅裏昏睡了兩天兩夜,始終沒有人回來。
我再一次被人遺忘。
第三天我滴水未進,拖著傷腿,用半天的時間,一點一點爬到了二樓陽台,翻過柵欄,一躍而下。
我重重砸在地上。
失去意識前,我仿佛看到喚著我名字朝我跑來的陳頌。
而我心心念念的那道機械音也終於響起——
“檢測到女主時知雨對角色陳頌的好感度低於0點,即將解綁。”
“叮,解綁成功。”
“請尋找新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