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果然，不是我多心，也不是他念舊。

他就是故意的。

可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故意的背後，竟然是這樣的真相。

看清手裏的東西，我突然笑了。

笑得渾身都在發抖。

笑得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在這一刻，積壓了多年的困惑、自責、絕望。

都有了答案。

壓在我心頭的那座大山，被轟然推開。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解脫。

我擦幹眼淚，將東西放進口袋，把收拾好的衣服，一件件放回衣櫃。

然後把桌上那些畫了一半的稿子，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做完這一切，我痛痛快快地去洗了一個熱水澡。

這些年，為了隨時應對突發狀況，我連洗澡都不敢超過十分鐘。

生怕陸哲在他媽的掩護下，又撬鎖闖進來。

但這次，我洗了很久很久。

我要洗掉身上的汙漬。

洗掉這幾年蒙在我心上的塵埃和屈辱。

洗完澡，我甚至給自己泡了一杯花茶，打開了公司配發的備用電腦。

看著屏幕上熟悉的軟件界麵，我享受著這久違的寧-靜和舒坦。

一個小時後，警察帶著陸哲和他媽找上了門。

他臉色鐵青地衝到我麵前。

看到我正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品茶，瞬間氣炸了：「宋枝，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把我們家的臉都丟光了？」

「在那邊留下那麼大個爛攤子，你還有心思在這裏喝茶？」

「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竟然會認識你這麼個喪門星！」

陸哲和以前一樣，喋喋不休地重複著那些足以將人淩遲的話。

試圖再次點燃我的怒火，讓我崩潰，讓我內疚。

但我隻是自顧自地敲著鍵盤，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的平靜和反常，讓陸哲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瞪了我一眼，然後對著警察厲聲道：「警察同誌，你們看到了吧！就是她！她明知道那車有問題，還故意放在樓下，就是想害我們！」

「她這是故意傷害！你們趕緊把她抓起來！」

我瞥了他一眼，語氣輕飄飄的：「白費那功夫幹嘛？」

「反正現在警察來了，明天他又不知道要去訛誰。」

「我看他樂在其中。」

「你要是覺得我有罪，就拿出證據。」

陸哲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好像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

畢竟，以前我最怕惹上麻煩了。

每次他鬧，我都會第一時間退讓。

生怕影響我的工作和生活。

但現在。

這些關我什麼事？

見我無動於衷，陸哲罵了句「瘋子」，便拉著警察喋喋不休地重複著他的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