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丙塵為救我父親,挨了山匪一刀,臉上落下駭人疤,自此再難說親。
他提著兩隻大雁上門,和父親直言要娶我。
為報此恩,我應了。
嫁入蕭家後,我恪守婦道、晨昏定省,伺候婆母,無一不周全。
可他剿匪兩年歸來,身邊竟多了一名陌生女子。
那個叫晚娘的女子一見我便淚落如雨,口口聲聲說無處可去,隻願以身相許、報他恩情。
我尚未開口,蕭丙塵已不耐揚聲道:
“我要娶晚娘為平妻。你若執意不肯,便自請為妾吧!”
他語氣冷硬,字字如刀:
“我將軍府中,容不得善妒之主!”
我聞言,緩緩收起一貫的溫婉模樣,抬眼冷笑:
“蕭丙塵,你讓我琅琊王氏之女為妾,誰給你的膽子?”
......
我話音落地,滿堂皆寂。
方才還氣勢淩人的蕭丙塵,瞳孔猛地一縮。
臉上那道因我父親而得的疤也跟著抽搐了一下。
他似是從未想過,一貫溫順恭謹的我,竟會抬出母族與他抗衡。
“王氏?”他嗤笑一聲,眼底盡是譏諷。
“琅琊王氏確是百年世家,可你別忘了,你已嫁入我蕭家!
是我蕭丙塵的妻!夫為妻綱,我要納妾還是娶平妻,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王家再勢大,手也伸不到我將軍府的內宅來!”
上座的婆母蕭李氏也聲附和:
“聽聽!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拿娘家壓自己夫君?我們蕭家廟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既入了蕭家門,就是蕭家人,竟還敢頂撞夫君?我早說高門貴女要不得,一身嬌慣毛病!不如晚娘貼心!”
那晚娘立刻柔弱無骨地拉著蕭丙塵,怯懦的拽著他的衣袖:
“將軍,夫人,老夫人,切莫因晚娘傷了和氣,晚娘這就走,絕不讓將軍為難......”
說罷,作勢欲走,眼神卻黏在蕭丙塵身上,半分挪動的意思也無。
蕭丙塵果然一把將她攬住,心疼不已:
“晚娘,你何處去?你已無家可歸,我既從土匪窩裏救了你,斷不會讓你流落街頭!”
他轉而對我怒目:
“王婉貞!你看看晚娘何等識大體?你再看看你!尖酸刻薄,善妒不容人!我蕭家滿門榮耀,皆是我一刀一槍拚殺而來,與你王家何幹?與你這婦人有何相幹?”
滿門榮耀?
自娶了我以後,蕭丙塵從小小百夫長,一路升至中郎將。
逢人便說:“兄弟,我這輩子真是順極了!”
可他難道絲毫沒有察覺嗎?
我看著蕭丙塵被那女子幾句作態玩弄於股掌,上位婆母那副愚蠢的嘴臉。
心底的冷笑幾乎要溢出喉嚨。
我上前一步,姿態依舊端莊:
“蕭丙塵,你摸著你的良心,你今日官至中郎將,當真全是憑你一刀一槍?
若無我王家在朝中為你打點周旋,若無我父親舊部對你多方扶持,若無我嫁入你蕭家後,以嫁妝填補你軍中虧空,你真以為你能在兩年內步步高升,得陛下青眼,順利剿匪歸來?”
目光落在那故作驚恐的晚娘身上:
“還有你,晚娘?究竟是何處孤女,竟能讓將軍鐵漢柔情,非娶不可?
你報恩的方式,便是登堂入室,逼恩人發妻下堂?”
“你放肆!”蕭丙塵被我揭破事實,惱羞成怒,額上青筋暴起。
“我功勳豈是倚仗婦人得來?王婉貞,我原以為你隻是善妒,不料竟如此貪功,麵目可憎!你不肯容人,好!甚好!那我今日便明告訴你!
晚娘,我娶定了!非娶不可!
你若識相,就乖乖喝了她的茶,認下這個妹妹,否則......”
他語氣裏帶著一種被戳破偽裝後的狂妄:
“否則,就滾回你的王家去!我將軍府,不缺你這一個主母!”
“我倒要看看你們琅琊王氏百年世家,會不會收留一個被休的棄婦?”
婆母在一旁拍著大腿助陣:
“對!休了她!讓我兒休了這不賢不德的妒婦!晚娘快給我生個大胖孫子!”
晚娘低頭,掩去嘴角一絲得逞的笑意,肩膀卻抖動得更加可憐。
我看著眼前這一場鬧劇。
所有殘存的溫情都在這一刻,徹底碾碎成灰。
我原想給他,給蕭家留最後一絲顏麵。
既然他們不要,那便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