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大腦有那麼幾秒鐘是空白的。

憤怒、羞辱、難以置信的情緒像海嘯一樣把我淹沒。

我所有的痛苦和抓狂，都成了她直播間裏供人取樂的滑稽戲。

而我，就是那個被戲耍的小醜。

王悅還在旁邊假惺惺地勸說。

“蘇然姐，你看，這其實是雙贏啊。薇薇得到了流量，你也成了網紅，雖然是不露臉的那種。”

林薇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勸你最好配合一點。你越是反抗，觀眾越是喜歡。我的收入越高，心情越好，說不定還能給你免掉幾塊錢的賬單。”

“觀眾就愛看你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我看著她們一唱一和的醜惡嘴臉，那股衝到頭頂的怒火，反而奇跡般地平息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冰冷。

我沒有像她們預期的那樣崩潰大鬧。

我隻是深深地看了那個攝像頭一眼，然後又看向林薇。

“直播？有點意思。”

說完，我轉身回了房間，反鎖了門。

客廳裏，林薇和王悅麵麵相覷，顯然對我的反應感到意外。

“她......這是什麼意思？被氣傻了？”王悅小聲問。

林薇皺了皺眉：“不管她，隻要她還住在這裏，就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繼續直播，標題就叫‘奇葩室友得知真相後的詭異反應’。”

房間裏，我打開了我的筆記本電腦。

我的手因為憤怒還在微微顫抖，但我的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晰。

報警？警察來了，最多是調解，說這是民事糾紛。攝像頭在公共區域，也很難界定為侵犯隱私。

搬走？那正中了她們的下懷，我還要背上一大筆違約金。

跟她們吵？那隻會給她們的直播增加更多可笑的素材。

對付瘋子，不能用正常人的方法。

要用她們的邏輯，打敗她們。

我新建了一個Excel表格。

文件名：《關於林薇女士侵犯本人肖像權、隱私權並用於商業直播盈利的索賠方案》。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敲擊鍵盤。

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出現在屏幕上：

“一、基礎合作費用：”

“1. 肖像權及真人秀主角出演費（非露臉）：5000元/天。”

“2. 劇本貢獻費（為直播提供核心衝突及故事線）：2000元/小時。”

“3. 情緒表演費（根據直播需求提供憤怒、崩潰、抓狂等表演）：基礎費用1000元/次，打賞流水的50%作為額外提成。”

“二、資源占用及損耗費用：”

“1. 占用本人個人時間用於直播互動：800元/小時。”

“2. 對本人造成精神壓力、名譽損害的補償：10000元（一次性）。”

......

我把這份“反向賬單”做得比林薇的更加專業，甚至引用了幾個虛擬的“行業規定”。

然後，我用加粗的紅色字體在末尾寫上總結。

【以上費用，請林薇女士於24小時內支付。否則，本人將采取包括但不限於法律訴訟、聯係直播平台維權、向稅務部門舉報其偷漏稅等一切必要措施。】

我點擊打印。

聽著打印機工作的聲音，我仿佛聽到了反擊的號角。

我拿著這張還帶著溫度的A4紙，走出房間。

林薇和王悅正對著攝像頭，繪聲繪色地分析我剛才的“異常”行為。

“......我猜她是在房間裏偷偷哭，或者在查怎麼才能少賠點錢。”

我走到客廳的牆邊，把我的“索賠方案”穩穩地貼在那個攝像頭的正下方。

位置剛剛好，直播間裏的每一個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薇，”我平靜地開口，“這是我的賬單，請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