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遠看時還沒覺得，待真的靠近，站在那需要數人合抱的粗壯樹幹前。

顏知夏才真切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她仰起頭，濃密的、扇形葉片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的樹冠仿佛遮天蔽日，投下大片深沉的陰影。

真的好大......

她忍不住將手掌輕輕貼在了粗糙、帶著歲月涼意的樹皮上。

銀杏啊，傳說中的長生種。

這一顆銀杏樹是在大爆炸，人類文明被摧毀後種下的吧。

現在也那麼大了呢。

人類，還真是頑強的物種。

一次次的從絕境中站起來。

她記得論壇上的攻略提到過。

因為擔心精密機械設備的輻射或能量波動會幹擾甚至損傷這棵珍貴的自然植物。

以銀杏樹為中心，半徑十米內是絕對的“無設備區”，連最微型的監測傳感器都沒有。

這也給了她此刻最大的安全感——不擔心被電子眼發現。

黑夜，瘦小的身形將會是她最好的保護色。

她閉著眼，靜靜感受著掌心下傳來的、溫和而磅礴的生命脈動，就像是自己真的能和這一顆銀杏樹對話一般。

她無意識用臉頰輕輕蹭了蹭樹幹。

貼了一會兒，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正打算將手挪開，悄悄撤退——

“人，別走。”

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她腦海裏直接響起！

聲音帶著些許稚嫩，像個三四歲的小娃娃，可語調像極了上位者。

“你陪我聊會天。”

顏知夏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縮回手，迅速環顧四周！

遠處，能量屏障之外，巡邏機器人規律的紅光依舊在閃爍。

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除了她，就隻有這棵巨大的銀杏樹。

月光清冷，樹影婆娑，寂靜得連蟲鳴都聽不到。

顯然，附近隻有她一個人。

那剛才的聲音......

顏知夏的視線，一點點、重新移回到麵前這棵巨大的銀杏樹上。

難道......

她試探性地問到：“......是你在說話？”

“是我。”

顏知夏懵了一瞬，不是，誰家植物異能還包括和植物對話啊？！

但轉念一想，好像......也沒人說不可以？

連蟲族契約、精神力催生植物都經曆了，跟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古樹聊聊天，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她幾乎是瞬間就坦然地接受了這個離譜的新設定。

並且很快發現，這棵銀杏樹不僅會說話，還是個話癆！

不過它或許也不是一個話癆，隻是作為被嚴密保護起來的“國寶”，它沒有自由，更不能隨意與其他人類交流，身邊還沒有一個同類。

漫長的時光裏積攢了無數的寂寞。

他迫切的想要和顏知夏講述這些年自己的故事。

“當年將我種在這裏的那個人，明明答應會永遠陪著我，可是隻陪了我很短很短的一段時間，就消失不見了。”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星際人類的壽命得到了延長，目前已經可以到一百五十歲。

即便如此，這點時間對於銀杏樹來說不過就是一個零頭。

“死亡”這個概念，對於一棵近乎永生的樹來說，過於陌生。

銀杏樹是活化石，壽命長著呢。

所以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它的心智，依舊停留在稚嫩的“孩子”階段。

顏知夏故意轉移了話題，跟它說起外麵的世界變化有多大，科技多麼發達，人類文明如何進步。

銀杏樹對此興致缺缺，人類的世界發展變化和他沒有什麼關係。

可他太孤獨了，還是乖巧的等到顏知夏說到口幹舌燥。

“你身上，有一股讓我覺得非常舒服的氣息......你，是不是可以為我創造出更多的同伴？”

顏知夏心中一驚，沒想到這棵樹如此敏銳，這麼快就察覺到了她的特殊。

也還好這隻是一顆不會說話的樹。

想到自己的目的本就是來搞種子的，銀杏樹願意直接給那自然最好。

“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手上沒有種子。”

“我有！我有好多種子！”銀杏樹的聲音立刻變得雀躍起來，他催促道，“你往東走三步......不對，西走五步......哎呀，再往南邊挪一點......往左，對，再往右一點......後退兩步......”

他指揮得顛三倒四，顏知夏被它指揮得在原地團團轉，都快被繞暈了，忍不住喊道：“停！到底在哪兒？！”

“就這裏！就這裏！你快從這裏往下挖！”銀杏樹終於確定了位置。

顏知夏看著腳下堅實的土地，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最後還是銀杏樹親自掰斷了自己身上的一根樹枝。

勉強讓顏知夏有了一個工具。

顏知夏：“......”

行吧，看起來銀杏樹比自己還要迫切要見到新植物。

她認命地撿起樹枝，開始當苦力，吭哧吭哧地挖了起來。

等地上出現了一個不算淺的坑。

顏知夏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樹枝終於碰到了什麼硬物。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顏知夏小心地撥開泥土，看到了一個鏽跡斑斑、看起來很有年頭的鐵皮盒子！

找到了！

她迫不及待地將盒子抱出來，心臟砰砰直跳。

她已經能想象裏麵放著滿滿當當的原始種子！

蟲母是好是壞不知道，但這一次的建議著實靠譜。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

盒子裏空蕩蕩的，沒有種子，隻有一個孤零零的、樣式古樸的戒指。

就這？！

顏知夏大失所望。

戒指雖然做工精致，就算時間流逝也能看出它原本身價不菲。

算了，聊勝於無，大不了拿去換點錢，辛苦了那麼久，總不能連點辛苦費都賺不到。

“看來是不沒有種子了。”

顏知夏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身，還是得趕緊回去，天亮了就不好走了。

“不。有的。”

銀杏樹看出顏知夏想要離開的意圖，急了。

它努力自己的記憶碎片裏挖掘，那個將它種下的人，似乎......好像......說過......

“我想起來了！這個是空間戒指！那個家夥說，把東西放在裏麵，多久都不會壞！種子都在裏麵！你快打開它！”

空間戒指？

哦，對哦，這可是星際時代有空間戒指不是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顏知夏眼睛放光，這空間戒指貴呀！

別看洛彧有，可全校有這戒指的，顏知夏賭不超過十個。

這玩意沒點身份地位的人根本拿不到。

而按照銀杏樹所說這個東西是把他種下的那個人埋在這裏的。

那時候外界可沒有空間戒指這東西。

這麼說的話，那一位的身份肯定很尊貴，這裏的種子很可能是他留給自己後輩的東西。

或許是人類的後手之一？

自己拿走真的合適嗎？

顏知夏思考一會，決定了，留下一張紙條表示自己就是借用。

萬一那人來的晚，自己還能把種子給補上呢。

小事情，小事情，這些都是小事情。

總比去研究院偷種子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