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4、

就被一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記者和主播團團圍住。

刺眼的閃光燈在我眼前炸開，無數話筒幾乎要戳進我嘴裏。

“梁梨女士，聽說您為了錢，不惜耽誤自己孩子的最佳搶救時間，是真的嗎？”

“您這種行為，配當一個母親嗎？”

人群後方，沈浩和小琴站在車邊，像看戲一樣看著我。

他為我布置了這場盛大的批鬥會。

直播間裏，滾動的彈幕全是謾罵。

“我靠，這女的還有臉上班？心理素質真強啊！”

“可不是，拿親兒子命換錢的人，臉皮能薄嗎？”

幾個情緒激動的大媽，開始朝我身上扔雞蛋和菜葉。

腥臭的蛋液順著我的頭發滑落，黏在臉上。

我撥開人群，在一片狼藉中走到沈浩麵前。

我的聲音很平靜。

“沈浩，你滿意了？”

沈浩還沒說話，小琴就先一步躲到他身後，瑟瑟發抖。

“沈大哥，我好怕......梨姐她不會找人報複我吧？”

沈浩眼底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他看著我，眼神冷得像冰。

“梁梨，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小安的死，是個意外。你貪得無厭，把責任全推到小琴身上，我絕不答應。”

“你這貪婪的嘴臉，真讓人惡心！”

他話音剛落，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帶著哭腔和急切。

“阿浩！你們在幹什麼？！”

沈浩的母親，我的婆婆，撥開人群，踉踉蹌蹌地跑到他麵前。

“我看了新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梨，我們的天天呢？！”

“他們說......他們說孩子沒了......”

婆婆抓住我的胳膊，渾身都在抖，老淚縱橫。

沈浩的臉色，瞬間難看到極點。

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婆婆拉到自己身後。

“媽，你來幹什麼？”

“這裏沒你的事，你先回家！”

婆婆甩開他的手，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我問你天天呢！”

“新聞上說，小梨的孩子在小琴餐廳出事了！是不是我們的天天？！”

沈浩的耐心徹底告罄。

他對著周圍的鏡頭，大聲解釋。

“各位，這是我母親，她年紀大了，腦子有點糊塗。”

他轉向我，眼神裏的警告意味十足。

“梁梨，別在這給我裝瘋賣傻！”

“再敢胡說八道，別怪我不念舊情！”

他以為，是我讓婆婆來鬧的。

也就在這時，一個怯生生的小奶音，從人群的縫隙裏傳來。

“媽媽？”

沈浩渾身一震。

一個穿著藍色奧特曼外套的小身影，從一個路人身後探出頭來。

是安安。

他看著滿身狼藉的我，和周圍凶神惡煞的人群，嚇得快要哭了。

“爸爸，媽媽......你們在幹什麼？”

安安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沈浩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了。

他緩緩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活生生站在那裏，叫他爸爸的孩子。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沈浩的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