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間不大的木屋裏,到處都是歡好的痕跡。
散落一地的避孕套和絲襪。
床邊掛著各式各樣的情趣內衣。
就連空氣裏都充斥著久久不散的腥膻味兒。
他為我譜的那首曲子,被墊在了鋼琴蓋上,帶著不堪的褶皺。
可最觸目驚心的卻遠遠不僅如此。
我父母的骨灰壇被隨意地扔在角落,灰白的骨灰和一堆垃圾混在一起。
我喉嚨裏發出一聲不成調的嗚咽,推著輪椅衝過去。
徒勞地想捧起那些灰燼,可它們卻從我的指縫間簌簌溜走。
可不知為何,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
不知過了多久,我找來了倉庫裏的汽油。
緩慢地澆在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然後,我點燃了火柴......
沈映舟接到電話趕來時,我正坐在輪椅上雙目無神地看向不遠處的人工湖。
早冬的湖水還沒來得及結冰。
圍欄處,有兩根欄杆斷了,露出半身大的缺口。
“小、小漁,你都看到了是不是?”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衝了進去,嘴裏還喊著:“骨灰!你爸媽的骨灰還在裏麵!”
他不顧一切地衝進廢墟中瘋狂翻找。
看著他狼狽痛苦的身影,我隻覺得荒謬。
就在這時,蘇妙可來了。
她先是一愣,而後突然笑了。
壓低聲音湊向我。
“看到了也好,省得你再認不清自己。”
“想知道我跟沈映舟的交易是什麼嗎?是我幫他攪黃你生日上對你的求婚,他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為了甩掉你這個累贅,他就連在床上給我當狗都願意!”
我抬眼看著她豔麗的臉,突然咧開了一抹詭異的笑。
她被我的笑搞得毛骨悚然,下意識想遠離我。
可已經晚了。
我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向側麵倒,
聲音淒厲:“阿舟——救我!!”
沈映舟慌忙地衝出來,一把拉起了地上的我,
緊接著狠狠一巴掌將蘇妙可的頭打偏過去,猩紅著一雙眼喊道:“我警告過你,別碰她!”
蘇妙可捂著臉,先是難以置信,隨即浮出了一抹冷笑。
“沈映舟,你在我麵前還裝什麼,你不是也盼著她早點死嗎!”
他們吵得實在是太讓我心煩了。
我推著輪椅緩慢地滑動著。
直到挪到了湖邊那道斷裂的圍欄。
然後,用盡生命最後的力氣,從缺口處猛地向前撲去。
撲通一聲。
冰冷的湖水瞬間擠進我的鼻腔。
真奇怪,那折磨了我八年的腿痛,竟然消失了。
水花激起的巨響終於打斷了爭吵。
沈映舟回頭,看到岸邊空蕩蕩的輪椅,愣了一秒。
“小漁!”
恐慌瞬間吞噬了他的大腦,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縱身跳進了漂浮著冰碴的湖中......
搶救室外的紅燈亮得刺眼。
沈映舟渾身濕透,頭發淩亂,像尊雕像般死死盯著那扇門。
一個人影匆匆跑來。
“沈老師,終於找到你了!這是林小姐托我給你的東西,白天你走得急,我沒來得及......”
熟悉的戒指盒被塞回他手裏,他隻感覺耳邊響起巨大的嗡鳴。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門開了。
他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握著他的手哀求:
“求求你救救她,我不能沒有她......”
我的主治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看向他的眼神帶著複雜和不悅:“這次溺水會極大加速她的死亡進程......”
沈映舟猛地僵住,臉上血色盡褪,隻能茫然地重複:
“什麼叫......加速死亡?”
醫生終於忍無可忍,厲聲道:
“你作為家屬,難道從來不過問她的病情嗎?”
“她的下肢感染已經浸入骨髓,引發了全身性的膿毒症!這次就算能救回來,也撐不了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