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逍遙先生常去青樓,卻不喊姑娘作陪隻喝酒,一個人坐在堂前看過往來客。
若不是每次都給了幾倍的酒錢,老鴇早就容不下他了。
他自言推算出未來的皇後落魄飄蕩在花柳之地,
“而我日後定會坐上國師的位置!”
我戚戚然地笑了,
“青樓裏的姑娘瘋了發癔症,都不敢做這樣的夢。”
逍遙先生不悅地合上折扇,
“你這是不信老夫?真是愚昧!”
我冷笑一聲,從箱子裏站起身。
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
“其他的我難以知曉,但我昨夜清楚地聽見是你執意要從老鴇手裏把我買走!是你把我送了進來!是你讓他們把我打得皮開肉綻,好讓你容易剝皮!”
常年幹粗活讓我的手上盡是傷痕老繭。
一拳下去,逍遙先生哀嚎著撞在桌子上半天沒有爬起來。
他滿嘴冒血,
不敢置信地指著我破口大罵,
“潑婦!怪不得古人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老夫是你的恩人!”
我冷笑一聲環視屋內,
想取趁手的物件衝出去,
“不殺你,是我對你的恩。”
卻隻看到泥塑、撥浪鼓、七巧板、九連環......
目光所及之物盡是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愛。
我咽下苦楚,猛然發現自己的身體乏力,頭腦暈眩。
轉瞬間,不受控地跌倒在地。
逍遙先生冷笑著,
“臨走前,我讓老鴇給你灌下了整整一壺麻弗散。”
房門咚的一聲被人拍開。
是柳怡菱。
她怒不可遏,
“老不死的!竟還不去耳房!你若是敢吵到我的阿寶,我就找人把你也做成畜生!”
柳怡菱身上有種桂花香,聞到的時候,一下子將我拉回了幼年。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克製的委屈傾瀉而出。
或許是著了魔。
或許是對她沉澱的思念和最後一絲祈望。
或許是因為我的內心為她辯解,她根本沒有看清我的麵容,不知我是誰。
我艱難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裙擺,
像一個渴望母愛的孩童,
“阿娘,我是、阿音啊,杜汝音。”
柳怡菱霎時白了臉,
嚇得用力踐踏我的手掌,
踩滅了我最後一點堅強,
“怪物啊!老不死的竟然還沒把你做成畜生?!早知道當年就把你丟進河裏喂魚了!”
麻弗散藥效盡發,我挪不開被踩碎的手。
她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厭惡地用手帕甩了甩,
“老不死的!趕緊幹活!今夜是阿寶生辰,我要給她最好的禮物。”
又小聲呢喃,
“真是晦氣,這張臉怕不是染了什麼臟病,身子怕是早就爛透了!竟也敢這樣出現汙我的眼!定要選一塊最好的狗皮縫在這個怪物臉上遮住!”
逍遙先生冷眼旁觀,
從懷裏拿出一小節竹筒,
“夫人,這裏有一隻食臉蟲。從鼻進入,吃掉麵下的骨肉方便剝皮。”
“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
柳怡菱開心地從袖中拿出一件沾了血的經帶,
“阿寶及笄了,如今能有個血脈相連的人替她擋災。而且還能做成寵物陪她玩耍,再好不過了!”
逍遙先生將蟲子遞給柳怡菱。
她咬咬牙,墊著經帶粗暴地將食臉蟲塞進了我的鼻中,
“杜汝音,別怪我。這個也算是你的造化積福了,誰讓你在妓院十年都不死呢!”
我流不出眼淚。
麻弗散也壓不住的劇烈疼痛讓我的身體抽搐,從喉嚨裏吐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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